林小满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已经重做了八遍。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霓虹灯的光透过玻璃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小满,这个方案客户还是不满意,你再改改。"下午的时候,总监王姐把文件夹拍在她桌上,"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新的方案。"
她看了眼手机,晚上九点。父亲还在医院等着她去送饭,母亲打来三个未接来电。林小满叹了口气,打开外卖软件,给父亲点了份粥。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同事张莉发来的消息:"小满,帮我改一下PPT呗,我男朋友约我看电影,实在来不及了。"
林小满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每次张莉都以各种理由把工作推给她。她想起上周五,自己因为帮张莉做报表,错过了父亲的复诊。
"好。"她最终还是回复了这个字。
办公室的空调呼呼地吹着,林小满觉得有点冷。她裹紧了身上的针织开衫,这是去年双十一抢的打折款,已经起球了。工资的大部分都用来支付父亲的医药费,她很久没有买过新衣服了。
改完PPT已经是十点半,林小满匆匆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刚站起身,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她扶住桌子,眼前一阵发黑。这种感觉最近经常出现,她以为是太累了,一直没在意。
手机又响了,是王姐:"小满,明天早上记得帮我送孩子去幼儿园,我老公出差了。"
林小满看着这条消息,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她想起上周帮王姐接孩子,因为堵车迟到了十分钟,王姐当着全办公室的面训斥她:"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难怪只能当个普通设计师。"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在对话框里输入:"王姐,明天早上我要去医院......"
消息还没发出去,王姐又发来一条:"对了,记得给孩子带早餐,要全麦面包和脱脂牛奶。"
林小满删掉了输入框里的字,回了个"好"。
走出写字楼,夜风扑面而来。林小满裹紧了外套,快步走向地铁站。最后一班地铁上没什么人,她找了个角落坐下,疲惫地闭上眼睛。
手机又响了,是母亲:"小满,你爸今天情况不太好,医生说可能要动手术......"
林小满猛地睁开眼睛,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她使劲眨了眨眼,却发现视线变得模糊。耳边传来母亲的啜泣声,还有地铁呼啸而过的轰鸣。
"妈,我马上就到......"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林小满感觉天旋地转,手机从手中滑落。她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整个人向前栽去。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醒来时,刺眼的白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子,她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你醒了?"护士正在调整输液瓶,"你在地铁上晕倒了,是乘客把你送来的。"
林小满想要起身,却被护士按住:"别动,医生马上来。"
医生是个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他翻看着检查报告,眉头越皱越紧。
"林小姐,你的检查结果......"医生欲言又止,"我们怀疑是胶质母细胞瘤,需要进一步检查确认。"
林小满愣住了:"什么瘤?"
"脑癌。"医生推了推眼镜,"晚期。"
这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得林小满头晕目眩。她想起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母亲日渐憔悴的面容,想起自己永远做不完的工作......
"还有......多久?"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如果不治疗的话,可能只有三个月。"医生说,"建议你尽快住院。"
林小满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原来她一直在为别人活着,到头来连自己的命都要没了。
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是王姐:"小满,你怎么还没来?孩子都等急了!"
林小满擦掉眼泪,接通电话:"王姐,我在医院。"
"医院?"王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那你什么时候能来?孩子上学要迟到了!"
"王姐,"林小满强忍着眼泪,故作平静,"今天没办法过去了,你找其他人吧"
电话那头的人一整个炸了,像快要喷发的火山:"林小满!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耽误我多少事情!真是..."
林小满还没听王姐说完便直接挂断电话,她打开微信,找到张莉:"PPT你自己改吧,又不是手断了打不了字。"
张莉秒回:"啊?小满你怎么回事呀?你..."
没等说完,林小满挂断电话。她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是把从前被打压的恶气吐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等到生命快结束的时候我才有勇气拒绝。”她苦笑
林小满又给母亲发了条消息:"妈,医生说我得了癌症...脑癌。"
母亲立刻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小满,你说什么!?你现在在哪里?!快回家吧,好吗?"
"妈,我想通了。"林小满笑着说,"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解决,等我处理完我就回家。"
下午,林小满就出院了,她直接去了公司。
"王小满,你还知道来上班?"王姐看到她,尖声咄咄逼人,"早上还敢无故旷工,你看我怎么和李总说!"
"好啊,你去说啊"林小满微笑着说,"你说了我可就不敢保证你做的那些事..."
“你!”王姐气急,‘林小满这丫头怎么回事,胆子突然变大了’
林小满绕过王姐,坐回自己的工位上。周围的同事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偷偷打量她。
"小满,你这是......"张莉凑过来。
"张莉"林小满说,"从今以后,你的项目,你自己负责。如果做不完,就加班做。加不完班,就通宵做。这是你的工作,不是我的。"
她打开电脑,把过去三年帮同事做的所有工作记录都找了出来,包括帮王姐做的方案、帮张莉做的PPT、帮其他人写的报告......足足有几百个文件。
"这些,"她把U盘拍在桌上,"都是我帮你们做的。我把你们当朋友!你们却把我当免费劳动力!"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还有,"林小满转向王姐,“某些人把私人工作推给下属,还有虚报加班费的事......"
王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林小满,你......"
"对了,"林小满打断她,"我听说公司要提拔一个设计主管。我觉得我挺合适的,您觉得呢?"
王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林小满笑了,"谢谢王姐。"
深夜的公司,只剩下王姐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张莉蹑手蹑脚地推开门,看到王姐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王姐,您找我?"张莉关上门,小声问道。
王姐抬起头,示意她坐下:"林小满太嚣张了,得想个办法治治她。"
张莉眼睛一亮:"我也这么觉得。不知道她怎么回事,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还敢顶嘴了。"
"小张"王姐压低声音,"后天不是有个重要客户要来吗?我准备让林小满负责接待。"
"王姐...这不是给她表现的机会吗?"张莉不解。
"你听我说完,"王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个客户是出了名的难缠,而且......我认识他们公司的一个主管,可以让他故意刁难林小满。"
张莉恍然大悟:"到时候林小满搞砸了,我们就可以......"
"没错,"王姐满意地点头,"到时候我就以她能力不足为由,扣她奖金,灭灭她的气焰!"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林小满狼狈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王姐就把林小满叫到办公室。
"小满啊,"王姐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明天有个重要客户要来,我决定让你负责接待。"
林小满挑眉:"什么客户?"
"是华远集团,"王姐说,"他们准备投放300万的广告预算。如果谈成了,我也好和公司说给你升设计主管的事。"
林小满心中警铃大作。华远集团是业内出了名的难缠,而且她听说他们的市场总监特别挑剔,已经换了好几家广告公司。
"为什么是我?"她问。
"因为你能力强啊,"王姐笑道,"而且这是你向公司证明自己实力的好机会。"
林小满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但她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她倒要看看,王姐这次能玩出什么花样。
接下来的时间,林小满全身心投入到准备工作中。她仔细研究了华远集团的所有资料,甚至找到了他们之前合作过的广告公司,了解他们的喜好和雷区。
然而,就在客户来访的那天,意外发生了。
"小满,不好了!"小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的设计方案不见了!"
"什么?"林小满猛地站起来,"怎么回事?"
"我昨晚明明把U盘放在抽屉里,"小陈急得快哭了,"今天早上来就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办公室......"
没有设计方案,今天的演示就完了。
"别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去找IT部门调监控。我去找王姐。"
王姐办公室里,张莉正在给王姐倒茶。看到林小满进来,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王姐,"林小满直截了当地说,"我们的设计方案不见了。"
"什么?"王姐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怎么会这样?下午客户就要来了......"
"是啊,"张莉附和,"这可怎么办?要不......让王姐亲自接待客户?"
林小满冷笑,"不用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备用方案。"
王姐和张莉同时愣住。
"其实,"林小满说,"关乎到大项目我当然得慎之又慎,所以准备了两套方案。一套放在办公室,另一套......"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我随身带着。"
王姐的脸色变了:"你......"
"对了,"林小满继续说,"IT部门正在调监控。相信很快就能知道是谁偷了U盘。"
张莉的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张莉,"林小满转向她,声音狐疑中带着笃定,嘴角微微翘起"你在紧张什么?"
"我......我去收拾一下......"张莉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王姐强装镇定:"小满,你做得很好。不过......"
"王姐,"林小满打断她,她眼睛微微眯起"我知道您在背后搞什么鬼。我劝您适可而止,否则......"她凑近王姐耳边,"您和李总的事..."
王姐的脸色瞬间惨白。
下午,客户来访非常顺利。林小满的备用方案得到了客户的高度评价,当场就签下了合同。
会议结束后,王姐把林小满叫到办公室。
"小满,"王姐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你能力这么强,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胜任设计主管的位置......"
"谢谢王姐,"林小满微笑,"都是您栽培的好"
王姐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走出办公室,林小满长舒一口气。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开了个好头。
从那天起,大家开始尊重她,连王姐跟她说话都客气了许多。
三日后,林小满升任设计主管。王姐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手中的咖啡已经凉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玻璃,眼神阴郁地盯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
林小满那个贱人,她什么时候知道我和李总的事情!
王姐猛地将咖啡杯摔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了一地。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李总,"她的声音瞬间变得甜腻,"现在有空吗?我想跟您汇报一下工作......"
挂掉电话,王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总是公司的创始人,也是她的大学同学。这些年来,她能在公司里呼风唤雨,全靠这层关系。
她特意换上了一身香奈儿套装,喷了李总最喜欢的香水。过了一会,王姐就鬼鬼祟祟地溜进了李总办公室。
李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暧昧的声响。
"李总,您真坏......"是王姐的声音。
"小心肝"李总喘着粗气,声音断断续续,"这次多亏了你,不然那个项目还真拿不下来。"
"那您要怎么谢我啊?"王姐的声音甜得发腻。
"等这个季度结束,我就提拔你当副总。"李总咬紧牙关,气喘吁吁还伴随着一些水声。
"真的?"王姐惊喜地说,"那您夫人那边......"
"她不会知道的,"李总打断她,"只要你乖乖听话......"
结束后,王姐开始切入正题:"李总,"声音从掐着嗓子的甜腻变得严肃,"那个林小满,最近太嚣张了。您得想办法治治她。"
"我知道,"李总眉头一皱,"不过现在她正得公司重用,再等一段时间......"
"您可不能心软呀,"王姐说,"她知道我们的事......还是得尽快..."
"放心,"李总冷笑,"她没那个胆子。"
不一会,办公室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林小满收起手机,悄悄离开。没过多久,王姐就从李总办公室出来,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快步离开。
几天后,公司召开高层会议。李总正在讲话,林小满突然站起来。
"李总,"她微笑着说,"我有个提议。"
李总皱眉:"什么提议?"
"我觉得,"林小满环视全场,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在座的所有人听到"公司应该加强道德建设,特别是高层领导的道德规范。"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几个老总淡定的坐在上位,看着林小满。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总脸色不善,手攥成拳头。她现在做出的这个举动,很难不让他联想到王姐之前说的。
"我的意思是,"林小满打开投影,放出一早就录好的视频"某些人利用职务之便,搞不正当关系,严重影响公司形象。"
她调出视频,是王姐整理着头发从李总办公室出来的画面。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渐渐有交头接耳的声音,大家低声交谈,形成的声音沉重又直击人心。
"林小满!"李总猛地站起来,恼羞成怒"你这是诬陷!"
"是吗?"林小满冷笑,
"那这段录音呢?"她按下播放键。
"李总,您答应我的事......","放心,等这个季度结束,我就提拔你当副总......"
李总和王姐的脸色瞬间惨白,冷汗从发间背上冒出,浸湿了衬衫。
"各位领导,"林小满环视全场,目光如刀。如果不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背后搞小动作,她也不会这么快就把事情公之于众"这样的人,也配坐在他们如今的位置上吗?"
会议室里又变得鸦雀无声,有的不太会控制表情的,眼睛瞪圆,嘴微张开,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变故惊住了,几个老总咳嗽了一下,整了整西服上的袖子又整了整领带,不知道在忙什么。
"林小满,"李总咬牙切齿,又因为事情败露话语间没有什么底气"你别太过分!你以为你揭露了这样的事情公司还敢用你吗!"
"过分?"林小满冷笑,"比起你们做的,我这算什么?"
她转向其他高层:"各位领导,我提议罢免李总和王姐的职务,他们联手把公司当成了自己的私人银行,这些是银行流水,这些是交易记录,这些是......"她调出更多证据。
"还有这个,"林小满又调出一份文件,"您让财务做的假账,我都查出来了。"她转向财务总监,"张总监,您要不要解释一下?"
财务总监低着头,冷汗直流。
李总和王姐面如死灰,他们知道,自己完了。
第二天,公司发布公告:王姐和李总因严重违纪被停职调查,林小满暂代市场总监一职。
林小满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她知道,这场斗争虽然赢了,但自己的生命也在进入倒计时。
"喂,是林小满女士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紧张的女声,"我是市立医院的张医生。"
林小满的心猛地揪紧了"是的,我是。"
"林女士,首先我要向您道歉。"张医生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我们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林小满握紧了手机:"什么错误?"
"关于您的诊断结果,"张医生说,"我们......我们弄错了。"
"弄错了?"林小满愣住了。
"是的,"张医生快速说道,"我们误把您的检查结果和另一个同名患者的弄混了。您并没有得癌症。"
林小满感觉一阵眩晕,她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
"林女士?林女士您还在听吗?"
"我在听,"林小满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所以......我是健康的?"
"是的,"张医生说,"非常健康。我们复查了您的所有检查结果,没有任何问题。"
林小满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林女士,真的很抱歉......"
"不用道歉,"林小满擦掉眼泪,"谢谢你们。"
挂掉电话,林小满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平静。她想起这个月来的种种:升职、斗争、反击......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误诊。
如果没有那个误诊,她可能还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小职员,每天加班到深夜,帮同事做各种杂事,永远不敢为自己发声。
但现在......
她站起身,轻声说:"爸,妈,我很健康,工作升职,可以付起爸的手术费了。你们的女儿,长大了。"
她慢慢走到会议室"开会,"
环视全场,与会人员面面相觑,他们注意到林小满的眼睛有些红,但没人敢问。
"林总,"一个经理小心翼翼地说,"我们在讨论新项目的预算......"
"预算砍掉三分之一,"林小满直截了当地说,"我看过了,里面有很多不必要的开支。"
"可是......"
"没有可是,"林小满打断他,"要么按我说的做,要么换人做。"
经理立刻闭嘴了。
会议结束后,林小满回到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叮"的一声,手机响了。是张莉发来的消息:"林总,我想跟您谈谈......"
林小满看着这条消息,笑了。她知道,张莉是想求情,但她不会再心软了。
"明天早上八点,来我办公室。"她回复道。
放下手机,林小满长舒一口气。她知道,不管有没有那个误诊,她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那个软弱、胆小、任人欺负的林小满,已经永远留在了过去。
而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一个全新的林小满。一个敢于为自己发声,敢于争取应得的一切的林小满。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属于她的黎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