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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宿主,现在感觉如何了]系统的声音仿若也带上了一丝焦急。

“我没事”,薛连菲捂住自己的嘴,喉咙的痒意始终无法克制,“应该就剩最后一个世界了吧。”她的眼神放空喃喃自语,声音轻的不仔细听就会错过。

“我想赶紧结束,系统,清除记忆吧。”

[是,现在为您清除3421小世界的一切记忆]

[滴,成功链接到最后一个世界,祝您旅途愉快]

……

“这个女娃娃真是不让人省心,才十九岁学什么为情自杀。”

“对啊对啊,听说她家里人都已经放弃她了。”

“这孩子真可怜,家人到现在都没来看过。”

“还不是自己作的,要是我的小孩我早就……”

薛连菲在一片嘈杂中恢复了意识,没有贸然睁开双眼,先在脑海中接收了系统传来的原主记忆,那些痛苦、黑暗的记忆让她在不知不觉中陷了进去。

病床上瘦弱的少女皱着眉,散乱的黑发被冒出的冷汗濡湿,可怜地黏在额头上。双唇干涸没有血色,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喀哒一声,病房门开了,好像有人走到了她的床边,贴心地帮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说出口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还是死了比较好。”

薛连菲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虽然是个女孩还有遗传性的疾病,父母也没有放弃她,在世界各地寻求名医,之后她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但是据医生说活不过二十岁,薛父薛母最终还是决定再生一个小孩。

长久浸泡在消毒水气味、沉闷的薛家迎来了一个新生命,薛连菲的弟弟——薛连臣。

父母的全部心神好像都转移到了弟弟的身上,他们偶尔还是会去医院看她,但是明显没有以前频繁了。薛连菲没有的健康身体,弟弟有;薛连菲不能像个普通小孩一样去上学,弟弟可以;薛连菲活不过二十岁,弟弟可以……

长久独自待在医院的病房,薛连菲的内心逐渐扭曲,怀着隐秘的心思,她也想要博得父母的关注。

因为一次偶然,薛连菲结识了同医院的一位心理医生余光潇,余医生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待人温柔和善,给了她无限的耐心,人又长得高大帅气。

她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向他诉说自己的内心,包括对弟弟的敌视。

殊不知这位余光潇医生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对于充当少女的温柔引导者没有丝毫兴趣,面带微笑倾听少女的想法,内心却是恶劣的嘲讽。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观察对象,一个论文的数据来源。

同时,看着青春美丽的年轻生命因为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说出口的每一个字而牵扯心神、夜不能寐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在余医生的刻意引导下,薛连菲的内心愈发扭曲,脾气也愈发古怪,父母只觉得她离印象中乖巧懂事的女儿形象相差甚远,还多次对着弟弟打骂,对她的态度也更加冷淡。

薛连臣正是叛逆期的时候,每次一来就要被她冷嘲热讽,脾气上来了对着他这个姐姐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父母、弟弟都要离她而去了,她追着余医生询问,为什么自己明明按照他说的做了,结果却和他说的完全不同,少女焦急地拽住了余光潇的袖子,却只得到他不耐烦的几句话。

“可能是因为你太烦人了吧,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不如趁早自我了断的好,也算是给父母减轻负担了。”

少女的双眼无神,好像被催眠了一般。

当天晚上就拿白天藏起来的水果刀割腕了。

伤口很深,死因失血过多。

“你的愿望是什么?”

面色苍白双眼无神的少女低着头,回答的每个字好像都带着颤音。

空气中传来无声的叹息,如你所愿。

薛连菲睁开双眼,左手腕上传来的剧痛令她眉心一跳。病房内空无一人,她艰难地一点点挪动身体,半靠坐起来。

床头柜上的水杯是空的,薛连菲把杯子拿起来看了一眼,面无表情。

走廊上传来了交谈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

“好的,后续的治疗我们之后再——”薛父还没说完这句话就被病房内传来的玻璃碎裂声打断了。

薛连臣原本百无聊赖地跟在最后,闻声眉头一皱,几个大跨步一把推开门。

“你又想要干什么?还没闹够吗——”

尾音戛然而止,薛连臣好像是第一次看着这位名义上的姐姐露出这样狼狈的样子。

少女的眼神迷茫,双眸还带着刚醒来的雾气,乌发散落肩头,衬着那张小脸更加白皙。小巧的下巴尖瘦的都没肉了。宽大的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令人不禁心生怜惜。

地上散落着大小不一锋利的玻璃碎片,少女维持着伸手去捡的动作。似乎是被进来的人打断了,于是停下疑惑地看过来。

像是想要解释自己的行为,少女有些着急。

“我不是……我只是想喝水,不是故意……咳咳”

细弱的声音被咳嗽声打断,少女的眼角微红,泛起了些许水汽,伸出的手腕细的好像一折就会断。

她什么时候这么瘦了?

薛连臣看着那白皙的手指就要接触到地上冰凉的玻璃,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几步上前将地上的碎片踢到一旁,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就想把她拉起来。

“笨手笨脚的你——”

好细……

薛连臣手指微微用力,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手臂圈住。

“呃嗯……放开。”

似乎是扯到了刚缝合好的伤口,少女的长睫颤抖,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好像站不稳似的身体歪向一旁。

“喂喂,你——”薛连臣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身后进来几个专业的护士,马上把人扶着安放好。

薛父薛母也紧跟着,薛父冷嗤的一声,“怕疼还敢割,你真的是……”

薛母用手臂戳戳丈夫,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薛连菲的睫毛低垂,看着病床上的被子,也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看的。半晌,才响起声音沙哑的话语。

“对不起,我又让你们失望了吧。”

声音很小,好像带着哭腔,但是她没有流泪。

气氛好像在她说出这句话后缓和了不少,薛母转身去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水,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

“先喝点水吧。”

薛连菲毫无所觉伸手去接,袖子往上掀了一截,露出了被纱布厚厚包裹着的伤口。

薛母停顿了一下,没有递过去。

“妈妈喂你,好不好?”

薛连菲像有些惊讶,乖顺地含住了倾倒的杯沿,猫崽子一般小口小口喝着。

像徒步穿越沙漠的旅人,经历了数天的疲劳,终于找到了罕见的一片水源,珍惜、虔诚地享用。

病床上白色的被单渐渐晕开水渍,她流泪的时候很安静,不注意可能都不会发现,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滴滴滑落,眼尾发红,黑发披散在身后,像淡雅的白色山茶花。

只想叫人将她拥在怀里,温声细细哄着,拭去她的泪水,为她撑起一片天。

从此这世间的磨难再也与她无关。

薛连菲的嘴唇离开杯沿,在水的滋润下终于有了些血色。她小心翼翼地抬眸,水润的眼睛叫看见的人都不自觉的安静下来,烦躁的内心被神奇的力量安抚。

“谢谢妈妈。”

薛母目光复杂,原本打好的腹稿都没能说出口,没人会忍心对着还躺在病床上的女儿过于苛责,哪怕她再不争气。

薛父眼中带着几分心疼和无奈,走到床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离开病房的时候留下一句。

“菲菲,你已经不小了,应该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薛连菲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薛母叹了口气,“菲菲别难过,爸爸只是太担心你了,你先好好休息,我们之后再来看你。”

病房里只剩下她和薛连臣,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少年似乎也有所察觉,冷哼一声,视线在她的手腕上停留片刻,又当作什么也没看到一样移开视线。

薛连菲在心里想的他可能会问的问题一句也没问,他好像只是短暂的在病房里陪了她一会儿,又像一只幽灵一样离开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薛连菲没有动,保持着半靠着枕头的姿势,僵硬的像一尊雕像。像年久失修的机器缓慢迟钝的轻抚上手腕上的纱布,低低垂眸,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窗帘微动,起风了。

————

哗哗的水声响起,薛连菲注意不让伤口碰到水,洗漱完毕后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出了神。

和前几个世界一样,为了让宿主更有代入感,系统会适当调整原主的相貌。

她的皮肤白的近乎透明,隐约可见皮下淡青色的血管,像是脆弱的水晶,轻轻一碰便会碎裂。那双眼睛大而深邃,却因为长期身体与心理上的病痛蒙上了一层阴翳,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光彩。唇色很淡,不知道是不是贫血的原因,几乎要与肤色融为一体。乌黑的长发细软如丝,乖乖地搭在肩上。身形瘦削,一捏几乎没什么肉,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了,整个人就像在暴风雨中摇曳的花朵,美丽却脆弱,随时可能凋零,也许就是下一秒。

薛连菲闭上双眼,手心搭在心口,感受着手底下缓慢的心跳。

这个动作像给她重新注入了活力。

起码你还活着。

系统:[宿主……]

薛连菲眉眼弯弯,[放心吧,我会完成任务的。]

这个星期薛连菲一直躺在医院里,薛父薛母自上次之后就没来看过她,倒是那个弟弟还时不时会过来,虽然总是莫名奇妙丢下一两句话就自己生气跑了。

一直躺在病床上是个人也遭不住,她偶尔也会在医院里闲逛。

“诶诶,那个人是谁?”

“嗐,就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年纪轻轻为情自杀的人呀!”

“估计男方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我也是说啊,薛小姐人很好的……”

不远处的少女走累了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休息。

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整个人像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竟有一种惊奇的神圣感。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偶尔有一丝调皮的发丝黏在嘴唇上,会被她微笑着拨到耳后。

浅淡的笑意,温柔而恬静。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纯净而脆弱的美。

“薛小姐肯定是被什么狗男人给骗了感情,现在这年头骗子很多的。”

是啊,她只是用情太深才会去做傻事的,她才是那个受到伤害的人啊。要谴责的对象也不应该是她。

薛连菲嘴角带笑,像是完全没听到周围人的小声讨论。

“球球……”

拐角处出现了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戴着一个鹅黄色的帽子,追逐着地上滚动的塑料球。

终归还是年纪太小,摇摇晃晃两下还是失去重心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小狗蛋紧闭双眼艰难地调整落地姿势。

先是闻到一股好闻的馨香,随后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小狗蛋耸动两下小鼻子,用带着酡红的脸蛋蹭了蹭眼前的人。

好温暖。

“还好吗?”带着关切的声音传来,眼前的姐姐眉心微皱,双手紧紧搂着他。

小狗蛋有些看痴了,他还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人。在他有限的生命里,这是他能想象到最接近天使的样貌了。

身后的护士这时候才追上来,微微喘气,“捡到球了吗?我们该回去了,差不多要开始今天的治疗了……”

“不要不要。”他左右晃动自己的脑袋,他才不要回去呢。

护士面露尴尬,也怕孩子的任性惹来他人的不快,“薛小姐,这孩子……”

“没关系,我来和他聊聊吧。”女孩善解人意地答道。

住院部二楼。

刚刚才来看望自己发小的易云天随手放下果篮,取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耳边是发小从他进门起喋喋不休就没停过的话。

“……那个女孩真的不识相,不就是问个电话号码吗?有什么狂的,老子第一次跟女生要电话,结果……”他自己倒是觉得丢脸了,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最后还不甘心的总结了一句“反正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被摔到脚的。”

“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易云天略带同情的眼神终究还是刺痛了他的少男心。

说白了就是一个追求女生被拒的悲剧罢了,死鸭子嘴硬。

易云天忽略了身后的抱怨,打算出去透口气。一眼就注意到了一楼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女孩,他的角度只能看见秀丽的侧脸。

女孩穿着宽大的病服,显然也是一个病号。她的怀中揽着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小孩,手在小孩身后安抚性的上下抚摸,像是在顺毛。她歪头在小孩耳边说话,柔顺的乌发自肩膀滑落,耐心地倾听,还时不时点头附和,认真的样子让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不自觉会心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我叫狗蛋。”小孩好像也有些羞耻。

薛连菲的嘴角抽了抽,疑惑道,“狗蛋?”

护士在一旁为她解惑,“因为这个孩子的病……这是他的家人为他取的贱名。”

薛连菲了然,刚刚离得远,她没仔细看,现在近了才发现这个小孩其实没有头发。小孩身上穿的衣物也是柔软舒适的类型,这么一个倾注家人心血和爱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活多久?家人日夜祈祷,才给这个可怜的孩子取了“狗蛋”,只盼这个名字真的能驱走病魔,带来奇迹。

毕竟死不可怕,真正痛苦的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又在乎你的人。

薛连菲的眼角有些湿润了,温柔地抚摸狗蛋的小脸,似带着无限的耐心这才把人哄回了病房。

易云天松了松领带,手指微动,露出被束缚住的喉结。

“易总,快要约定的时间了,我们下午的安排是……”

“走吧。”他收回视线,眉宇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冰冷的镜片后是近乎冷酷的理性。

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将利益与权力的游戏玩得炉火纯青,才能获得更多的自由。

少女的眉眼透着忧愁,悲悯世间万物。

可爱的弟弟,看到这样的姐姐了吗?你怎么忍心对待这样惹人怜爱、多愁善感的姐姐呢?不好好保护的话可是会碎掉哦……

转角一个少年收回了迈出的脚,转身离去。

薛连臣有些烦躁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他不明白一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甚至是判若两人。

难道到鬼门关走一回就能让一个人大彻大悟了?连性格都变了?

以前那个人是什么样来着?少女嫌恶、怨恨的眼神像刺刀落在尚且懵懂的他身上,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姐姐不像班上其他人的姐姐那样,为什么他的姐姐那么讨厌他,把他当成一个仇人。

小孩不是傻子,虽然年纪小,但是一个人是否喜欢自己都是可以感知出来的,一开始在父母面前她还会有所收敛,到了后面直接当着父母的面推搡他。

他讨厌她自然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做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是示弱吗?那些人都被那个女人骗了,她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肯定是憋着什么坏心思。

薛连臣给自己加油鼓劲般点点头。他绝对不会再被她所欺骗了,他不会再相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了。

绝对!

薛连菲回到病房坐了一会儿,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睫。

没有人来看望。

床头的花已经枯萎,病房里没有一丝声响,只有冰冷的仪器静静地立在一旁,寂静的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透着一丝凄凉。

窗外的风轻轻拍打着玻璃,她微微一笑,是时候去见见这位余医生了。

翌日,预约余光潇医生做心理咨询的人和往日一样爆满。

“好了,下一位。”

余医生面色如常接待下一位病人,“你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薛连菲静静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没有说话。

她感受到了体内原主汹涌的情感,对着对面这个男人。

薛连菲缓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轻的像是幻觉,不注意听就会错过。

“余医生,我按照你说的去死了,可是我还是很难受怎么办?”

她摩挲着自己的衣角,像是迷路的羔羊,向着面善的长辈求助。

不,是——凶恶的屠夫才对吧。

少女唇角扬起完美的弧度,点点自己的手腕,“这里,被缝好了。”

像是有些苦恼,“还有什么不那么痛苦的方法吗?”

男人谨慎地开口,“连菲,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生命只有一次,你知道为了救回你医护人员付出了多少吗?”

他用对待不懂事的小孩子的口气道,“别闹了。”

薛连菲半晌没说话,她缓缓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其实,余医生,我想说的是……”

“我喜欢你。”

她有些急切地开口,“你说过会考虑我的,我还不够听话吗?”

“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你让我去死我就去死,这样还不够吗?”

她的眼神中透着痴迷,“我只有你了呀。”

少女我见犹怜的姿态很好的满足了余光潇的心理,跟她玩玩儿也不是不行,虽然是薛家不重视的女儿,但长得还行,配得上他,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的。

男人勉为其难地开口,“既然你都那么说了,好吧,我答应你,但是这件事是我们的小秘密。”

“绝对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哦。”

“如果让父母知道的话他们会对你更失望的,你也不想这样对不对?”

男人的诱哄配合着低沉的嗓音,少女面带羞红地答应了。

薛连菲回到病房,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日记。

今天发生了好多美好的事情,都要一一记录下来才行。

少女面带微笑,书写着自己的小秘密,那一定是非常值得回忆的事情。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啊——

又过了三个月,天气转凉,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少女拢了拢身上浅色的针织衫,她抬头确认了下地址,面色有些苍白。

“王叔,就送到这吧”

憨厚的中年男人有些担忧,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好的小姐,结束了我来接您。”

薛连菲微微颔首,独自推门进去。

里面的人看到是她连忙起身,“薛小姐来了,李医生就在里面。”

少女对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进了咨询室。

这是国内非常权威的私人心理咨询师,李医生没有打断少女的诉说,安静的听着。

少女的故事很简单,又有些狗血。

她嘴唇轻启,娓娓道来,面色平静,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手腕上的伤疤已经结痂,长出新肉。

她小心地摩挲着曾经的犯下的错,积极的寻求治疗。显然,她还想好好活下去。

夜色微沉,到了告别的时候。

“薛小姐,下一次预约是在两个月后。”

“好,每次到了这里我都会感觉轻松了很多”,少女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谢谢医生。”

送走了薛连菲,李医生回到了咨询室,看着笔记本上自己写下的几个人名,在其中一个上面重点画圈标记起来,沉思片刻。

余光潇吗……

如果薛连菲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名声很好的心理医生……怕是有诱哄患者自杀的嫌疑啊……有机会去确认下吧。她将笔记本合上。

坐在回家的车上,少女心情很不错的开口问道,“王叔,这附近你很熟吧,有没有什么可以DIY做陶艺的店呀。”

————

“喂,你下午去哪里了?”

薛连菲一回到家里面对的就是这个别扭弟弟的质问。

“你很关心我吗?”少女反问。

“我?我怎么可能关心你,我就是问问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少年语速很快。

薛连菲笑而不语。

可恶,他这是在干什么啊,干嘛管那个女人,她爱去哪里去哪里好了,死在外面也无所谓。

薛连臣冷哼一声离开了。

薛连菲送走了弟弟,面色如常回到房间,给房间的几盆绿植浇了水,还一边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

洗完澡后,她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有些苦恼今天应该写什么内容,思索片刻后就有了答案,嘴角抿着笑。

这可是一份大礼呢。

为了合同奔波在国外的薛父薛母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因为忙生意甚至错过了女儿的生日和电话,不过等他们忙完再打过去的时候电话已经没人接了,应该是有点生气了吧。

为了好好补偿菲菲最近懂事了不少,他们在国外买了很多纪念品打算等谈下这笔生意以后再给女儿好好解释。

我们总以为未来很长很远,没想到离别来得如此突然。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终究要被风吹散在时光里,再也无法传达。

薛连菲失踪了。

薛父薛母匆忙地赶回国内,此时距离薛连菲失踪已经超过了48小时。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也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他们要急死了。

她的衣物少了一些,还少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现在他们只祈求她只是想要不被人发现的出门旅行,不要出什么意外,人没事就好。

警察那边早就联系了,他们也只能尽力寻找。

可是一切能找的地方他们都找过了,曾经住过的医院,路边去过的咖啡馆……都没有她的踪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那一通电话让他们获得了些许线索。

是来自李医生的。

到了曾经预约的时间,可是薛连菲没有去赴约,她才按照之前留下的电话号码打到了家里。

这时候薛父薛母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女儿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可他们却毫无察觉。

李医生这才知道薛连菲失踪的事情。面对警察是否还有其他线索的询问,她没有犹豫将自己这段时间和薛连菲的交流和盘托出,重点提到了那个叫余光潇的男人。

虽然作为一个有职业素养的人,她应该将咨询内容保密,但因为是配合警方调查,所以她也别无选择,只希望能快点找到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李医生的口中,薛连菲是一个身体病弱又渴望父母关注的孩子,为了博取关注做出过很多错事,又没有人正确的引导她,导致她对于父母、弟弟的情感愈发复杂。在这个过程中被有心之人利用言语和诱哄刻意带歪,信错了人,才会走上自杀的路。

薛父薛母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优秀青年医生会是自己女儿自杀的背后推手。

那本薛连臣从姐姐房间里找出的日记记载了一切。里面记录了很多她的心情,字迹也从稚嫩变得逐渐成熟。

3月4日,天气雨。那时候她5岁。

好想回家,真的不想住在这里了。味道好难闻(一个哭泣的表情),打针好难受啊,但是爸爸妈妈好像也很难受……

如果我们家还有一个小孩就好了,这样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他们也不会那么难受了。还有人可以陪着他们。

……

1月11日,天气晴。

妈妈说她快要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我好高兴。今天多吃了一点饭。

……

4月8日,天气晴。

爸爸说是个小弟弟,名字叫薛连臣。我们的名字只差一个字诶,太好了。

但是弟弟红红的,还有点丑。妈妈说我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妈妈不会是在骗我吧,我不要那么丑啊。

……

5月2日,天气阴。

今天爸爸妈妈没来看我,不开心了。(一个哭脸)但是奶奶来了,开心。(一个笑脸)

奶奶说过几天要做弟弟的满月酒,会有很多人来,我应该是不能回去的。

……

9月1日,天气晴。

今天我身体有点难受,今天也没有人来。

……

时光匆匆,字迹逐渐娟秀起来。

又是去陪他了吧,他们是不是忘记我了,把我忘在医院了。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

为什么只有我是这样的身体?为什么他有的我没有?老天你太不公平了。

……

他们很忙,我知道的,难受想哭。

这一页的纸张皱皱的,像是被泪水打湿后又晾干的样子。

薛连臣一页一页翻着,心口堵堵的。

日记内容不多,就是记录每天平淡的日常,也对,呆在医院里也没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可以记录。

渐渐的他翻到了最近一年,日记上的内容让他马上联想到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打骂他也好,推搡他也好,就是利用这种可笑的手段来博取父母的关注吧。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是不是在瞟向她在乎的人?她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了吗?

日记中反复出现的那个男人是谁,就是他教唆他那个愚蠢的姐姐吧。

薛连臣咬着牙继续往后翻,那割腕这种傻事是不是也是……

果然,看到那段文字他的内心涌上一股无名火。

他带着日记一路冲到了医院,一路问到了余光潇的办公室。

刚刚送走一个病人,就有一个喘着粗气的少年哑着嗓子。

“你叫余光潇?”

“是我,需要什么帮助吗?”他扬起职业微笑,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这个少年。

唇红齿白,年纪不大,衣服鞋子倒都是牌子。就是那张脸怎么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呢?

“你个混蛋!”在确定对象之后,薛连臣一拳头直接冲着余光潇的脸打了过去,他可不跟你废话。

揪着这个禽兽的衣领,薛连臣努力恢复自己的理智,一字一顿的问道,“薛连菲呢?她在哪儿?你把她怎么了?”

余光潇脸上透出一丝慌乱但还是努力保持冷静,“薛小姐?我怎么会知道薛小姐的行踪?”

薛连臣此刻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他可以肯定,那个女人失踪绝对跟这个男人脱不了干系。

“你给我等着。”他离开了医院。

马上将日记的事情告诉了父母和警察,警察也在第一时间展开调查。

面对警察的询问,余光潇一开始还能保持冷静,辩解他和薛连菲是非常纯洁的医患关系。由于他近几年塑造的人设和维持的口碑非常好,警察唯一掌握的证据其实只有薛连菲的日记。

直到一封来自国外的邮件打破了僵局。里面有一段录音,非常清晰地记录到了余光潇诱骗病人自杀的话语,他听了录音突然狂躁起来,疯了一般大声喊道这是个阴谋。

但是铁证如山,除了日记、录音,警方还查到他前不久曾经预定了南方一个小岛的旅馆,难道他把薛连菲带到了那里?

薛父薛母连同警察一起连夜赶往那个小岛。

这个沿海的岛屿是近些年兴起的一个旅游圣地,每年来旅游的人数爆满,说不定会有目击者。

找到了预订的旅馆,警察向前台工作人员出示证件后拿出了薛连菲和余光潇的照片。

“这两个人你见过没有?”

这位小哥一看到照片马上就大声喊道,“见过见过!两个人一起来住的,男俊女美的一对情侣啊。”

这两人的容貌都比较出众,别人印象深刻倒也正常。

“不过退房的时候就只剩下男人一个了,女方应该是先走了吧。”

警察们对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看守所的警察继续询问余光潇薛连菲的下落。

温和的假面被揭穿,还卷进了案件里,余光潇颓废了不少,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他两手一摊,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不知道啊。”

只要他一口咬死不知情,找不到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警方只能继续在旅馆周围寻找线索。旅馆不远处就是一片大海。

十天过去了,仍然没有什么进展。

一般来说,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薛父薛母不愿相信,整日在外奔波,出高价悬赏,就希望能找到女儿。可一个个电话打进来,语焉不详的措辞,都是为了悬赏的金额。

不管是多么微小的线索,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会派人前去核实,可终究是水中捞月,音讯全无。

他们日日吃不好睡不好,白头发都长出来了好多,短短一段时间就苍老了不少。

“对,没错。是薛小姐一个月前在我们店手工制作的。”

一个快递送到了薛家。

小心地拆开一看,是一个陶艺作品。

一棵大树下,手拉手的四个小人在微笑。看得出是不太熟练的人做的。

薛母掩面哭泣,那一通没有接通的电话竟成为了永远的遗憾。

————

易云天那天在医院遥遥一眼看到的女孩叫薛连菲。

这是他后来打听到的。当然也听到了很多啼笑皆非的谣言,为什么可以肯定说是谣言呢?他也不知道,他就是觉得她不是那种女孩。

她做事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吧。

奇怪的,他这样毫无理由的相信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这与他冰冷不近人情的人生格格不入。

后来再听到薛家女儿的消息就是人失踪了,估计凶多吉少,很多人都默认她已经死了。

他私下也动用了自己的力量去寻找,可惜还是大海捞针。

但是比起相信她死了,他更愿意相信她去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过着快乐的生活。

也许,某一天,他们还有机会重逢。

也许就在下一个瞬间。

他是这么由衷地希望着。

薛连菲房间里的物品没有移动过,还保持着她离开那一天的样子。

窗台的绿植生意盎然,被人照顾得很好。

桌上放着本没看完的书,书签夹在里面,仿佛还会有人回来拿起来继续阅读。

床边的玩偶摆放的很整齐,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也没有人动。

那本日记被家里几个人前前后后翻过好几次了。

有些话她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过,这本记载了少女心事的日记最终还是回到了他们手上。

在她自杀那一晚,她曾经写过这么一句话:

“其实,我们都是等爱的孩子,等着那双手将自己扶起,爱怜的拥在怀里。只是很多时候,我们等不到,只能自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继续前行”

“我真的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如果可以的话,没有出生过那该有多好”

很久之后,到处找人的薛家好像终于放弃了。但是知情者知道,他们只是在等待。

时间在流逝,岁月在变迁,唯有我对你的等待,静止在那一刻。

等你玩累了,别忘了回家。

[宿主,收集的情感够了。]

[脱离吧。]

[是否查看薛家重要人物后续发展]

[否]

[好的,现在为您清除3422小世界的一切记忆]

[欢迎回到现实世界,恭喜宿主成功兑换健康身体]

薛家父母番外

第一次知道怀孕的时候,他们是很欣喜的,毕竟初为人父人母,他们的事业也经营的有声有色,越来越好。

孩子刚出生就被确诊了发病率仅为0.000003%罕见遗传疾病,可怜的孩子,他们一定要救这个孩子。

于是到处联系名医,安排治疗,就为了能让这个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多停留几年。

治疗显然是有效的,但是看着孩子苍白的小脸,只能躺在满是消毒水气味的病床,他们心疼极了。

好在孩子特别可爱懂事,病情稳固下来之后他们也有了难得的亲子时光。

听到医生说孩子可能活不过二十岁的时候,他们心都要碎了,那么善良懂事的小天使,老天就那么残忍吗?

他们渐渐的不敢看到这个孩子,像是在为了将来必定的分离早早就开始准备,抽离情感。

如果他们没有那么爱这个孩子的话,将来也不会过于痛苦吧。

这世间有多少父母能接受孩子的离去?

“菲菲,你想不想要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太好了”,孩子稚嫩的嗓音透着天真,“这样就能多一个人陪爸爸妈妈了。”

瞧,她不说陪她,她说陪爸爸妈妈。

第二个孩子出生后经过检查,是健康的,他们松了一口气。

弟弟有些调皮,但是没关系,这也是普通的为人父母的乐趣所在呀。

渐渐的,他们忘了,或者说刻意不去想起,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孤独地躺在医院。

他们害怕,害怕看到那个孩子的眼睛。

他们害怕那个孩子的质问。

其实也是在害怕那个孩子的离去。

越是害怕就越是不敢见面。

两个孩子的关系不是很好。

他们皱眉看着女儿,“菲菲,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女儿沉默不语。

从那以后,她就愈发沉默寡言了,变成了一个阴沉的孩子。

他们很忙,为了赚钱,为了付医药费,为了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环境,一个更好的未来。他们忽视了来自女儿的求救。

没有最亲近的父母的支持,所以她才会错信他人。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听到那孩子自杀的消息时,他们是懵的,然后马上结束工作赶往医院。

那么深的刀口,她怎么敢的?听说还是为了男人自杀。

没出息。

抢救成功了,他们匆匆看望一眼又要赶去工作。

只是,那个孩子什么时候那么瘦了?

没有接到的那通电话是他们永远不可言说的痛。

错过了你的生日,对不起。

他们无数次的幻想,如果他们接了那通电话,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你会说些什么?是不是就不会失踪?

怎么会忘记呢?忘记了曾经他们把小小的你捧在手心,恨这世间不公,发誓要给你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怎么会连关心和爱都忘记给了。

那个人渣爸爸妈妈不会放过的,你放心。

手工制作的陶艺作品永远摆在客厅里最显眼的位置,你回来的话肯定一眼就可以看到。

爸爸妈妈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希望你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好好生活。

没钱记得跟家里说。

爸爸妈妈永远爱你,我们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