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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鸣啊!你堂哥那辆迈巴赫可气派了!”老妈擦着玻璃的手都在发抖,“听说光方向盘上那个三叉星标就值咱家半年菜钱。”

我往嘴里塞着砂糖橘:“妈您悠着点擦玻璃吧——万一人开辆五菱宏光回来呢?”

话音没落窗外就炸开一阵喇叭声。“来了来了!”老爸差点把拖鞋甩到鱼缸里,“哎?怎么是辆破金杯?”

金杯车副驾探出个墨镜脑袋:“二叔二婶!我车让人借走了——这破车拉年货方便!”赵辉甩车门跳下来时墨镜滑到鼻尖上,“小鸣快搭把手!后备箱二十箱茅台呢!”

“二十箱?”我倒抽冷气,“这得喝到孙子辈吧?”

“傻了吧唧的。”他往我后脑勺呼了一巴掌,“现在谁还喝茅台?都是拿包装盒装二锅头送人——等会带你去医院门口发财。”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就被他拎到了市医院停车场。“哥你确定这是发财不是发疯?”我看着手里皱巴巴的服务单,“帮人停个车能赚几个钱?”

他掏出POS机啪地拍在桌上:“停一次五块。”

“人家商场白天免费啊!”

“所以才收五块。”他叼着牙签笑,“你当那些开豪车的会在乎这点钱?他们要的是随叫随到——看好了!”

话音未落一辆保时捷卡宴急刹在岗亭前。“师傅快帮我停车!”驾驶座钻出个穿貂皮的男人,“我老婆要生了!这是钥匙服务单…”

男人跑远后我刚要发动车子就被拽住衣领。“往哪开呢?直接回老家!二百公里外那个村口小卖部记得不?你七岁那年偷吃辣条被抓那儿…”

我攥着方向盘的手开始冒汗:“哥你这是偷车吧?!”

“放屁!服务单写着'代客泊车至指定地点'——村口小卖部就是我指定地点。”他突然压低声音,“知道现在城里查改装车多严吗?这些车主巴不得有人帮他们把超标车藏乡下…”

仪表盘突然弹出红色警告灯的时候我才发现这辆卡宴连车牌都是临时贴纸做的。“操…”后视镜里警灯闪烁的光越来越近,“赵辉你个王八蛋又坑我!!”

第二章 违约生财

轮胎碾过村口碎石路的声音还没停稳,“哐当”一声车门就被拽开了。“可算到了!”堂嫂半个身子探进驾驶座,“导航显示还有三分钟我就开始掐表——”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发抖:“嫂子这车……”

“先别管车!”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过来,“看见后座那个黑色双肩包没?里头有二十张租赁合同。”指甲盖上的水钻在我眼前晃得刺眼,“等会剧组的人来了你就说自己是车主助理。”

我盯着挡风玻璃上结了霜的枯叶:“不是说停去商场吗?”

“傻不傻?”堂嫂一巴掌拍在真皮座椅上,“停商场一天挣五块?现在这车挂网上出租两千五一天!早上刚谈妥三个短剧剧组……”

刹车踏板突然变得烫脚:“可这是别人的……”

“违约金每天二百四。”堂嫂掏出手机戳着计算器界面在我眼前晃,“租出去十天就能赚两万五!就算车主找上门赔钱还能净赚四百呢!”

远处传来鞭炮炸响的动静惊得我一哆嗦:“这不犯法吗?”

“记好了——”她食指几乎戳到我鼻尖,“只要别收现金载客就不算非法营运!有人问就说帮忙代驾收点油费。”后备箱突然弹开的声响里混着她拔高的语调,“合同都签了免责条款的懂不懂?下午两点前必须把车送到影视城……”

我摸到门把手上的霜化成水:“万一车主报警……”

“报什么警?白纸黑字写着'突发情况可暂缓还车'!”她甩过来一沓文件砸在仪表盘上,“人家忙着照顾产妇哪顾得上查行车记录仪?赶紧把后视镜上的挪车电话撕了……”

村口传来三轮车的突突声由远及近。“快快快!道具组的人来了!”堂嫂猛地扯开我安全带,“等会你坐他们面包车回来——记得把油表拍到红线位置再交车啊!”

海浪裹着咸腥味拍在礁石上,陆鸣刚把卡宴停稳,十几号人呼啦围上来。副驾门被拽开,穿亮片西装的男人一屁股坐进来:“兄弟赶紧的,我这条拍完下个姐妹要拍离婚逆袭!”

“你这貂皮不热啊?”后排挤进来三个女孩,最外侧的姑娘把貂毛大衣甩到车顶。驾驶座突然钻进个戴墨镜的胖子:“方向盘借我摸两把,粉丝都说我握五菱方向盘像偷地瓜的。”

陆鸣被挤到车外,看着后视镜上挂的塑料钻石吊坠直发愣。穿汉服的女孩正用气垫补妆:“老板,你这车能喷香槟不?我剧本需要个庆功宴镜头。”

“别!”陆鸣差点咬到舌头,“碰坏漆面要赔三万的。”话没说完,引擎盖“咚”的一声——举着自拍杆的男生直接跨坐上去:“家人们看这期选题,当霸总在游艇派对迟到……”

“下来!”陆鸣声音都劈了,“这车不是我的!”

红发姑娘嚼着口香糖凑过来:“安啦,我们按小时付钱的。”她手机屏亮着转账记录,“刚给你堂嫂转了八百,说能用到晚上八点。”

引擎盖上的男生突然摆出痛苦表情:“十年了,这海风还是吹不散我的恨……”陆鸣瞥见挡风玻璃映出自己扭曲的脸,突然理解为什么堂嫂要准备五盒解压糖。

“哥,帮我把鞋扔后备箱。”貂皮姑娘从车窗伸出条腿,“剧情需要赤脚奔跑,这双Jimmy Choo租一天顶咱三小时车钱呢。”

陆鸣捏着细高跟手足无措时,副驾的亮片西装男猛拍车门:“卡我词了!重来!”他整了整领带下车,突然转身指着陆鸣:“记住,等会拍到你时要冷笑,说'女人,收起你的把戏'。”

“我这算群演吗?”陆鸣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皱巴巴的格子衬衫,“要不给我换件……”

“要的就是这反差感!”举着云台的大叔从车底钻出来,“观众就爱看霸总身边有个穷酸跟班,来你叼根牙签站车头前面。”

潮水漫过脚踝时,陆鸣数到第十七遍“天凉王破”。最离谱的是那个举塑料权杖的“龙王”,非要用雨刷器当施法道具。当第十八个网红说要拍“车内窒息吻戏”,他终于抖着手给赵辉发消息:“哥,车座真皮能水洗吗?”

“你他妈把我车开哪儿去了?”

后脖颈突然被铁钳似的手掌掐住的时候陆鸣还在数停车券上的编号,“啪嗒”一声圆珠笔掉在地上滚进车底。郝先生揪着他的羽绒服领子往墙上撞了两下:“我老婆早产大出血!你倒好!开着老子的保时捷去海边给网红拍视频?”

停车场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起来。“不是…您听我解释…”陆鸣感觉后背抵着冰凉的瓷砖墙在往下滑,“当时情况紧急…”

“紧急个屁!老子在ICU门口蹲了三天!”郝先生把手机怼到他脸上,“行车记录仪都拍到了!昨天下午三点这车在海滨公园停了四个小时!车里钻出来七个穿貂皮的小年轻对着反光镜跳社会摇!”

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堵住了出口方向。“跟这小子废什么话,”其中一人掏出尼龙扎带,“先弄去所里再说。”

派出所调解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姓名?年龄?职业?”女警敲键盘的声音像在往人太阳穴上钉钉子。“我真不知道…”陆鸣第三次重复这句话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哟呵挺热闹啊。”赵辉嚼着口香糖晃进来,“这不是郝总嘛?您夫人出院了?孩子是男孩女孩啊?”

郝先生腾地站起来:“你他妈还敢出现?!”

“这话说的。”赵辉从Gucci手包里掏出叠文件,“咱们可是签了正规停车服务合同的——小陆你把车停到指定地点没?”

“停…停到老家院子了…”

“违约金每天240块对吧?”赵辉把手机银行页面转向警察,“按合同第七款我们违约三天该赔720块——刚转了双倍1440过去您查收下。”

警察凑近屏幕眯起眼睛:“这…确实属于经济纠纷…”

“放屁!他们这是非法营运!”

“哎哎哎注意措辞啊。”赵辉突然从嬉皮笑脸变得严肃,“我们收的是场地管理费不是运输费——发票抬头写的可是'临时仓储服务'。”

走廊里传来小孩哭声的时候郝先生突然泄了气。“算老子倒霉…”他抓起合同撕得粉碎摔在地上,“你们这种喝人血馒头的早晚遭报应!”

走出派出所大门时路灯已经亮了。“看见没?这叫风险对冲。”赵辉踢飞个易拉罐,“医院门口都是急着救命的肥羊——越是火烧眉毛的人越不会细看合同条款。”

远处有救护车呼啸而过。“可万一真闹出人命…”陆鸣盯着自己还在发抖的手指头。

“所以要挑人啊笨蛋!开卡宴的车主最多骂几句娘——要是碰上个开五菱宏光的农民工你敢这么玩吗?分分钟拿扳手敲碎你脑壳信不信?”

霓虹灯招牌在他们头顶次第亮起。夜市摊飘来的烤鱿鱼香气混着汽车尾气钻进鼻孔时陆鸣突然意识到:刚才撕碎的合同复印件还在赵辉包里揣着二十份呢

霓虹灯把派出所门前的积水映成彩色油花的时候,“啪”地一声响让我浑身哆嗦——是赵辉拍在我后背的手掌。

“小老弟吓尿了?”他叼着烟往停车场方向走,“刚才那姓郝的要真敢动手打人倒好了,《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六条等着他呢。”

我盯着地上被踩扁的烟头:“这钱挣得也太……”

“太什么?你昨天提成一千块的时候怎么不嫌烫手?”他突然转身掏出手机,“瞅瞅这个群——市一院老张今天搞到台玛莎拉蒂总裁;肿瘤医院小王收了辆兰博基尼Urus;妇幼保健院那边……”

屏幕荧光里密密麻麻的车标晃得我眼花。“都是医院停车场的车?”

“不然呢?那些家属急着挂号缴费的时候最舍得掏钥匙。”他忽然凑近我耳朵,“知道现在短视频平台最火的是什么吗?是住院部vlog!那些小网红举着点滴瓶都要拍'抗癌励志'人设!”

第二天早上我在市二院门口转悠时还在想他的话。“麻烦您留个电话……对代客泊车服务满意的话……”机械重复的话术突然被一声闷响打断。

穿貂皮大衣的男人撞在奔驰迈巴赫车门上。“药……左边口袋……”他手指蜷成鸡爪状,“心绞……”

急诊室消毒水的气味让我想起上个月堂哥心梗发作的样子。“您家属电话多少?”我翻他手机通讯录时发现三个未接来电备注都是“4S店王经理”。刚要回拨手机震起来:“沈总那辆迈巴赫S680什么时候开回来做保养?上次剐蹭还没处理……”

挂掉电话时我的手比心梗病人抖得还厉害——仪表盘里程数显示这车刚跑了两千公里。“新车啊?”赵辉在电话那头笑出鹅叫,“这不巧了吗!我跟你说现在租车群都在找新款迈巴赫拍'年轻企业家'人设……”

晚上八点我在停车场数着第五波网红带来的现金——有个扎脏辫的小子非要躺在真皮座椅上拍吃泡面视频。“哥你这后座能放平不?我想拍个'破产富二代睡豪车'系列。”

我把泡面汤往外推了推:“洒出来赔三千。”

手机突然跳出银行入账通知时我正盯着挡风玻璃上的反光发呆——那上面映着个穿廉价西装的年轻人正在数钱数到第十遍

“小鹿!过来看这个!”

方梅把手机怼到陆鸣眼前时差点戳到他鼻子,“看见没?今天第三家工作室来问价了。”屏幕上是某音后台私信界面,“霸道总裁爱上我剧组”正在询问租车档期。

赵辉叼着牙签从奔驰车上滑下来:“现在这帮拍短剧的都跟疯狗似的抢豪车。”他甩过来一沓合同,“喏,《替身新娘带球跑》剧组刚签的单子。”

“可咱们的车……”

“哪辆不是私家车?”赵辉突然凑近压低声音,“知道什么叫非营运车辆吗?老子注册的是文化传媒公司!”他从腋下抽出一本烫金营业执照晃了晃,“租的是拍摄场地附带道具车——”

话音未落手机又震起来。“您好我是《冷面王爷追妻火葬场》制片……”陆鸣刚接起电话就被方梅抢过去:“迈巴赫今天下午三点到五点有空档!每小时加收200超时费您看成吗?”

停车场东侧突然传来引擎轰鸣声。三辆贴着反光膜的商务车鱼贯而入,“哗啦”涌下来二十几个举着反光板的人。“道具组先拍男主下车镜头!女主补妆准备摔车门!”戴渔夫帽的导演举着喇叭喊话时唾沫星子喷出两米远。

陆鸣缩在保安亭里数转账记录:“两千五加一千五……昨天四千整?”

“傻了吧唧的。”赵辉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门框上啃苹果,“晚上十点还有波网红要来拍'深夜总裁买醉'主题——记得让他们别把假酒洒真皮座椅上。”

凌晨三点十七分。

两个染紫头发的姑娘骑着粉色电瓶车冲进停车场:“哥!我们要拍那个车窗吻戏!”

副驾驶座的小伙边调云台相机边嘀咕:“等下我先摇花手再推墨镜行不?”

远处传来方梅尖利的呵斥声:“那个穿铆钉靴的不许踩保险杠!”

陆默数着第十七个红包到账提示往家走时撞见晨跑的老头。“小伙子做夜班啊?”

他攥紧口袋里滚烫的手机嗯了一声。

老头擦着汗感叹:“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干劲……”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墙上,

一个佝偻,

一个扭曲得像条蜕皮的蛇。

(远处住院部七楼某个病房窗口突然亮起灯)

第七章 失联的车主:迈巴赫的“意外之财”与良心拷问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还粘在衣服上,陆鸣盯着手机日历数了数,三十天整。那辆黑色迈巴赫后视镜上挂的平安符都落灰了,车主沈先生再没出现过。

“哥,你说这沈先生会不会……”陆鸣蹲在停车场角落戳着蚂蚁洞,“急诊室那天他脸都紫了。”

赵辉正往牛皮纸袋里码钞票,钞票边缘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死人才值钱呢。”他把纸袋抛过来时带起一阵凉风,“八万五,你数数。”

纸袋砸在胸口沉甸甸的,陆鸣突然想起上个月交住院费时,攥着三千块现金的手抖得像筛糠。现在这袋钱能买二十八次救命钱,他喉结动了动。

“别跟个娘们似的。”赵辉踹了脚迈巴赫轮胎,“知道这车现在一天挣多少吗?剧组白天四千,网红晚上三千五,比印钞机还快。”

轮胎发出沉闷的声响,陆鸣下意识后退半步。停车场顶灯滋啦滋啦闪着,有飞蛾在赵辉头顶转圈,把他的影子扯成扭曲的一团。

“可咱们拿的是人家的救命钱!”陆鸣突然吼出来,纸袋里的钞票哗啦响。上个月母亲在ICU的场景又冒出来,那些跪着求医生宽限几天的家属,和现在数钱的手重叠在一起。

赵辉突然揪住他衣领,烟草味喷在脸上:“去年你妈做手术,是谁半夜给你送两万现金?”他拇指抹过陆鸣发红的眼角,“那时候你怎么不嫌钱脏?”

轮胎漏气似的嘶嘶声在耳边放大。陆鸣摸到纸袋里凸起的钞票棱角,硬的像手术刀片。停车场监控器的红点一闪一闪,像极ICU的心电监护仪。

“明天我去医院打听……”

“你敢!”赵辉把车钥匙拍在引擎盖上,“现在这车姓赵!等那倒霉鬼咽了气,他家人还得求着咱们还车呢。”

钥匙在金属表面弹跳两下,掉进排水沟。陆鸣蹲下去捞的时候,摸到沟底黏糊糊的苔藓。母亲插着呼吸机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原来躺在那里的人和蹲在这里的人,不过隔着一层钞票的厚度。

深夜的路灯把迈巴赫烤漆照得发亮的时候我还在擦后视镜上的指纹印。“这破玩意儿比伺候祖宗还麻烦。”我嘟囔着摸出手机看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

轮胎摩擦声刺得耳膜疼。“上车。”副驾驶车窗降下来露出半张阴着的脸,“送你回去。”

我刚系上安全带就听见后备箱“咣当”响。“老赵你搞什么……”

话没说完就看见他抡起青岛啤酒瓶往中控台砸下去。“哐!”液晶屏炸开的碎片擦着我鼻尖飞过去。

“操!”我扑过去抓他手腕,“这他妈是沈先生的车!”

第二瓶直接从我头顶飞过去砸穿了天窗。“沈先生?”老赵笑得像条吐信的蛇,“现在是我们养着的金母鸡!”

玻璃雨里我整个人趴在中控台上:“停车!再砸要出人命了!”

轮胎发出濒死的尖叫停在烂尾楼前。老赵甩上车门往二楼走:“跟上来。”

我在碎玻璃堆里摸索钥匙链上的平安符——去年我妈化疗时候求的——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癫狂的笑声:“看好了小崽子!”

六个啤酒瓶连成串往下坠,“哗啦哗啦”全碎在引擎盖上。“你疯了吧?这车值三百万!”

“三百万算个屁!”他又开了一瓶往嘴里灌,“知道昨天剧组打坏大灯赔了多少?八千八!够买二十箱啤酒了。”

冷风卷着酒气往领口钻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在发抖:“当初说好只是租……”

“租个屁!车主都死透了你还装什么圣人?”他突然把酒瓶摔在我脚边,“上个月工资八万五拿得手软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讲良心?”

后槽牙咬得发酸:“那是我妈等着换肾……”

话没说完就被掐着脖子按在车门上:“装可怜给谁看?上周是谁偷偷查迈巴赫二手价?三百二十七万对吧?眼珠子都快掉屏幕上了。”

防盗警报突然鬼叫起来的时候我们俩都僵住了。远处传来保安的手电筒光柱:“那边干嘛的?”

老赵撒开手往暗处退:“明天找人来修车。”他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修车的钱从你工资扣。”

警报声里我蹲下去捡玻璃碴子——妈的这片带蓝光的是氛围灯碎片吧——突然摸到个黏糊糊的东西。借着手机光一看差点呕出来:挡风玻璃上挂着条拇指长的蜥蜴干尸尾巴还在抽抽。

手机震起来是堂嫂发的语音:“小鸣啊那个短剧导演又加订两辆保时捷……”

我把蜥蜴尾巴甩进下水道栅栏里回消息:“收到”。抬头看见月亮正好卡在天窗破洞里像个冷笑的嘴角

消毒水味道钻进鼻腔时我醒了。

“腿保住了。”赵辉站在床边削苹果,“但得瘸一辈子。”水果刀划开果皮发出沙沙声,“知道谁干的吗?”

我盯着天花板没说话。

“姓郝的在凯宾斯基摆酒赔罪。”他把苹果切成小块,“下午三点。”

方梅突然推门进来:“停车场监控恢复了。”

“放。”赵辉把水果刀插进苹果里。

屏幕亮起时我手指发颤——四个戴棒球帽的男人从黑色商务车下来时都戴着医用手套。

“专业团队啊。”赵辉突然笑出声,“老郝这次下血本了。”

电梯停在28层时我闻到檀香味混着雪茄烟味。

“对不住啊小兄弟。”沙发上的胖子起身迎过来,“医药费算我的。”他脖子上的金链子卡在双下巴里晃荡。

三个蒙面人摘了口罩——左边那个缺颗门牙的冲我咧嘴笑:“兄弟够狠啊。”

“这是王律师。”胖子指指角落里擦眼镜的中年人,“咱们今天把话说开……”

玻璃杯突然炸在地上。

“说开?”赵辉抄起红酒瓶往桌角一磕,“先说说去年九月那辆宾利怎么报废的?”

胖子脸上的肉抖了抖:“你查我?”

方梅掏出文件拍在桌上:“抵押合同写着呢——这辆迈巴赫早被法院查封三次了。”

房间里响起打火机的声音。

“知道为什么选你们吗?”胖子重新点上雪茄,“商场停车场有保险理赔上限……”

我突然想起那天暴雨里洗车的场景——水珠顺着车标往下淌的时候有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路口。

“两百万保费到账后分你们三成。”胖子吐着烟圈说,“够治十条腿了。”

赵辉把红酒瓶横过来倒酒:“我要五成。”

缺牙那个突然蹦起来:“你他妈……”

“成交!”胖子按住手下肩膀,“年轻人就该这么痛快!”

走出酒店时夕阳刺得眼睛疼。

后视镜里那辆迈巴赫闪着幽光——我突然发现车门凹陷处残留着啤酒瓶玻璃渣的反光。

玻璃杯里的牛奶冒着热气,陆鸣盯着杯口漂浮的奶皮突然裂开。郝先生膝盖撞在波斯地毯上的闷响让他手指一颤,牛奶溅在绷带上晕开淡黄色水渍。

“陆先生,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我全包。”郝先生领带歪到锁骨,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二十万,您看成吗?”

赵辉倚着雕花椅背转打火机,金属盖子弹开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忽然伸长胳膊拿走陆鸣的杯子,把还剩半杯的牛奶浇在郝先生头顶。乳白色液体顺着油光发亮的背头往下淌,在阿玛尼西装肩线洇出深色痕迹。

“六十万。”赵辉把空杯子倒扣在红木茶几,“再加条腿。”

蒙面人猛地抬起头,鸭舌帽檐下露出半张青紫的脸:“辉哥,上个月我闺女刚满……”

“让你说话了?”赵辉一脚踹翻矮凳,镶铜凳腿擦着蒙面人耳廓飞过,哐当撞碎墙角的青花瓷瓶。他弯腰抄起甩棍扔到陆鸣怀里,冰凉的金属杆还带着体温,“小陆,这孙子怎么碾的你腿,你就怎么碾回来。”

陆鸣感觉甩棍在掌心打滑。三天前消毒水味道突然涌进鼻腔,他想起护士拆石膏时说的韧带撕裂可能影响走路。郝先生正偷偷把手机往地毯缝里塞,屏幕还亮着110的拨号界面。

“五十万!”郝先生突然扑过来抓陆鸣裤脚,袖口金纽扣刮过钢制义肢发出滋啦声,“不,五十五万!我车行里还有辆新到的保时捷……”

赵辉揪着郝先生后领把人拎起来,像抖落沾了灰的貂皮大衣。他从郝先生内袋摸出鳄鱼皮钱包,两指夹着黑卡在对方脸上拍打:“当我们要饭的?”

陆鸣看着黑卡边缘在郝先生颧骨压出红印,想起上个月在4S店擦车时见过的同款钱包。那天他隔着橱窗看销售员给客人演示指纹解锁,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洒在展示台被罚了二百。

“六十万,现在转。”赵辉突然松手,郝先生瘫在地上像被抽了骨头的蛇,“转完带着你的狗滚出省道。”

手机提示音响起时,陆鸣正盯着自己映在鎏金镜框里的脸。绷带遮住了眉骨缝的七针,但遮不住眼睛里血丝组成的蛛网。赵辉突然凑近他耳边,古龙水混着雪茄味:“知道为什么选君悦酒店?这层没监控。”

郝先生爬向门口时撞翻了冰桶,香槟瓶在长毛地毯上滚出湿漉漉的痕迹。赵辉踩住瓶身轻轻一碾,水晶玻璃炸开的脆响让蒙面人浑身哆嗦。他捡起瓶口残片打量,突然笑出声:“八二年的酩悦,抵你半年工资吧?”

陆鸣摸到甩棍握柄处有道新鲜划痕,可能是刚才砸瓶子时崩的。赵辉扯开领带往浴室走,哗哗水声混着含糊的话飘出来:“明天去提辆库里南,车主写你妈名。”

浴室镜子上蒙着水雾,陆鸣看见赵辉用手指在上面画了只歪扭的乌龟。热水器突然发出嗡鸣,那只乌龟在蒸汽里融化成一滩模糊的水痕,顺着瓷砖往下淌。

玻璃杯底磕在大理石台面发出脆响。陆鸣把玩着空杯子转了三圈才开口:“这活儿我干不了。”

“嫌钱脏?”赵辉往冰桶里夹冰块,“上个月你拿分红时可没手软。”

“我算看明白了。”陆鸣抓起餐巾擦掉桌上水渍,“你们搞抵押车托管是假钓鱼是真吧?等着人偷车好讹保险公司?”

冰块坠入威士忌溅起琥珀色酒花。“停车场那晚监控坏了四小时,”赵辉突然换了话题,“你知道修监控的师傅住哪个小区吗?”

陆鸣盯着他后颈凸起的青筋:“别扯这些没用的。”

“师傅家就在烂尾楼对面。”赵辉抿了口酒,“他闺女每天趴窗台上看对面塔吊——三年了那吊臂就没动过。”

“这和咱们有关系?”

“上周三夜里两点半,”赵辉掏出手机划拉两下扔过来,“有群业主举着喇叭在售楼处喊还钱。”

视频里有人往喷泉池撒纸钱。“知道后来怎么解决的?开发商雇了十二辆渣土车堵住大门。”他忽然笑出声,“第二天记者来了说这是正常施工车辆。”

陆鸣抓起外套要走:“我不想哪天被人挂横幅追债。”

“坐下!”酒杯重重顿在桌上,“你以为那些买烂尾楼的真是傻子?他们不过是想赌一把——就像咱们赌能吃掉郝胖子一样。”

窗外飘进来烤红薯的叫卖声。“去年郑州有个包工头被绑在塔吊上晒了两天。”陆鸣数着窗帘上的流苏穗子,“讨薪的工人往他身上浇矿泉水说是怕中暑。”

赵辉腮帮子抽动两下:“法治社会…”

“售楼处沙盘都被砸七回了也没见警察抓人。”陆鸣掏出手机翻出新闻截图,“你看这条评论点赞三万八——'打得好!'”

空调突然停止运转的嗡鸣声填满房间。“六十万到账了。”赵辉把转账记录亮给他看,“够你在老家买套小户型。”

陆鸣站起来整理衬衫下摆:“上个月菜市场杀鱼的老王给人捅了七刀——就因为他儿子买了暴雷理财去总部闹事。”

门锁咔嗒响动时听见背后传来冷笑:“你以为换个行当就能清白?外卖平台吃骑手押金的时候可没见你骂街。”

走廊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却放大了回声:“至少送外卖不用算计人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