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村出大事了,宛如惊天的炸雷砸在了张家宅邸。张老爷子张平安,作为村里有头有脸的富户,还有刚大婚的儿子儿媳,一天内全都暴毙倒在地上。各个睁着不甘的眼,脖子上碗大个洞,流出的血都能把张家厅堂染黑了。吓得登门造访的宾客全都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张家的门。
这消息旋风似的在村里传开。村民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说张家是得罪人了,有说是仇家报复,云云种种。衙门里得知消息,知府大人惊堂木狠拍,着令捕头沈砚协同几名捕快一起,速速侦破此案,还稻香村以太平。
短短小半日后的稻香村中,张家三口的遗体就已入殓。村长、祭司、披麻戴孝的若干张家亲戚簇拥在一起,组成一堵绵密的墙守在棺材旁。
与其相持不下的,是一众风尘仆仆,刚赶到祠堂的衙役和总捕头沈砚。双方对峙约有半炷香的时间,形势有点剑拔弩张。
“沈捕头,我们老张家的人这才入殓。您就要开棺验尸,恐怕实在不妥吧?”张家族裔全挡在棺材前,不依不饶,此时衙门里的人横插一杠子,对于死者是极大的不敬。
“是啊,沈大人。稻香村自古便有习俗,入殓之人需神婆超度3日,待魂魄安息后,方可入土或者验尸。不如三日后再。。”一旁的村长俯首作揖姿态恭谦,说出的话带着股折中之意,但是在沈砚听来,却似一把软刀子,要阻人千里。
所以沈砚冷哼一声,掏出衙门公文亮于众人眼前,板着脸呵斥:“我大夏国律令,命案必验。再有阻拦者,以包庇凶徒一同论处!”
他的话,犹如点燃了上膛大炮的引线。轰,衙役们一拥而上,有人甚至抽出了佩刀。
“衙门要做啥?”张家族人吓得四散退却。此刻心中即便有再多不忿,也只能唯唯诺诺的压下怒火。
在众人的环视下,面前的棺木被打开,里面的尸身已换上了精细的绸缎锦衣,配上了翡翠玉镯。却依旧掩不住逝者脖子上明晃晃的伤口,以及那三双怎么也无法闭合的眼睛。
“大伯!爷佬。”有张家族人在旁带着哭腔哀嚎,有人情绪激动往前推挤。两衙役刀光一闪,哐当一下砍在地上。“再有推搡者,全绑了。”
张家族人惊颤到鸦雀无声,唯有祭司王婆傲然的两眼朝天,嘴里嘟囔。“张家亡魂不安,煞气冲尸,乃是大凶之兆。尔等犯了大忌。”
她颇为霸气的指点江山,一张枯叶般的脸上,满是对衙门中人的不屑。
“死老婆子,胡说什么。”王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跟过来的捕快老胡架起掳走到一旁。
直到这时,非勘验人员终于被肃清。捕头沈砚脚踏着四方步,一身肃然的上前端详起三具尸体。尸身脖子上的伤痕最显眼,皮肉扯裂,深可见骨。此外,尸身嘴唇都微微外噘,像是含着股怨气,要喷溅出来。
沈砚心存诧异,仔细的扒开张老爷子的嘴巴。那露出的两排泛黄的牙齿上,竟然还粘着几粒红到触目的米粒。
这是什么。。沈砚小心的取出米粒,用专用的锡箔纸包好藏于怀中。接着又撸起尸身的衣袖,从头到脚,从外到内的细细查验。片刻后,再没有更多的发现。便吩咐两个验尸的衙役继续勘察,沈砚自己,则带着其余的捕快衙役,准备前往张家府邸查证。
“快滚吧。”
“对,快滚,这帮杂碎。”
衙门中人前脚尚未走多远,身后就传来张家人的咆哮,和祭司王婆恶毒的咒骂。
1
张家的厅堂里,依旧有股子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弥散在四周。与悬挂的垂落至地面的白色孝面布一起,在诉说着昨日的悲泣和暴戾。
随着一队衙门中人踏入张家,厅堂里才多了几丝生气。包括捕头沈砚一起,众人开始在宅院里前后搜寻。沈砚从米缸里掏出一把红米,放鼻端嗅了嗅,登时脸上绽开难以抑制的厌恶。
“大人”,有衙役递上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镰刀。
“这是在后院柴草堆中发现的,且锋刃和尸体脖颈上的切口很接近。属下怀疑,极可能是凶犯使用的凶器。”
沈砚接过衙役递过来的镰刀,上面挂着几滴干涸到发黑的血渍。其余铮亮的刀面,几乎能映射出人的侧脸。这肯定是把刚出炉的新刀。
恰在此时,张家厅堂里走来两妇人。为首的一身绿色锦衣,发髻高盘。
“沈大人,奴家知道这把镰刀是哪儿来的。”
“哦,这位大娘但说无妨。”
“这镰刀乃是村东头李铁匠打造的。大人快去把他抓了,他很可能就是凶犯。”
沈砚一听就乐了。暗道这妇人莫不是和李铁匠有什么恩怨,仅凭镰刀是铁匠打造,就能断定杀人者也是铁匠本人吗?
或许是看出沈砚的不为所动,妇人又道。“沈捕头,奴家张瑶,乃是张老爷子的堂妹。”“张老爷子儿子与李铁匠的过节,奴家可是一清二楚的。”
“是啊,沈捕头不去捉拿李铁匠,难道是要包庇凶犯吗?”一旁的另一位妇人声音不大,却带着刺。一众衙役听了脸色顿时沉下来。
沈砚笑道:“好啊,你们既然都指认李铁匠是凶犯,那就把李铁匠带来。与你们当面对质。”
沈砚随即使了个眼色。有衙役会意,三步并成两步的离开了张家宅院。
2
李铁匠跟着衙役走进张家大院时,脸上像抹了层风干的面糊,很是拘谨。尤其看到妇人张瑶也在场后,他眼角没来由地抽搐了一下。
身体刚站停,捕头沈砚凌厉的目光扫过来,李铁匠只对视了一眼,就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大人,小民,小民可没做啥啊。”出乎意料,李铁匠上来就表现的唯唯诺诺,倒和他铁塔般的身躯没有半分相称。
“慌什么,李铁匠。本捕头办案,向来秉公执法,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沈砚的语气平淡,接过一边衙役递过来的镰刀,在铁匠面前晃了两下,扔到了地上。
“李铁匠你仔细看看,这把镰刀可是你亲自打造的?”
“这。。。”李铁匠动作僵硬的拾起镰刀,注视了半晌才说道。“大人,这把镰刀,确实是小人亲手打造。可小人并没用它来杀人呐。”之前撞见衙役的时,李铁匠就明白,衙门里的人,肯定是把凶犯嫌疑人怀疑到自己头上了。可跟来的一路上,他也没想好该如何应对。眼下额角更是急出了冷汗。
未曾想,一旁妇人张瑶开始了拱火浇油。“呵呵,李铁匠,你为了张老爷子媳妇,和他儿子斗殴打架的事,不要以为没人知道。”
李铁匠脸上泛起一股赤红,立刻驳斥:“你。。你这泼妇,胡说八道什么。”
“我和张老爷子媳妇的事,早就翻篇了。我是不会为了这事去杀人的。”一提及此,李铁匠的呼吸都变得急促,看向张瑶的目光带着愤懑的火。
“呵呵。这就不好说了。反正张家院子里,只发现了你锻造的镰刀。是不是你杀的,你心里最清楚。”
“大人,张瑶这是污蔑造谣。我也可以说,她这妇人为了贪图张老爷子家产,特地买凶杀人。顺便偷我的镰刀,好祸水东引栽赃我呢。”李铁匠也是气急,劈头盖脑的同样指责起妇人来。
“哼。。大人,你看看他。”
“行了。”一旁的沈砚,始终在打量两人的表现。直到此时,他才示意两人稍安勿躁。等双方情绪平复了。沈砚开始询问起李铁匠,最近在铺子里有没有遇到什么陌生人,或者举止反常的人。这些人可能借故与其攀谈,顺手把镰刀带走。
李铁匠思量了好一会儿,摇摇头。“大人,最近小人也没遇见什么陌生人或者反常之人。来我铺子的都是些村子里的老客户,他们应该不会顺手牵羊的。”
沈砚见李铁匠回答的这般肯定,也没再询问其它问题。他心里明白李铁匠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小,便挥手让他离开了。哪怕一旁的妇人张瑶铁青着一张脸。沈砚只当没看见,冲着捕快老胡招招手。
“跟我一起去田里看看。”老胡连忙拱手称是。
3
先前在张家搜寻时,米缸里剩下的红米,沈砚保留了一份。之所以要迫切去田埂里勘查,也是为了验证他心中的另一番猜想。
显然,米缸里的红米有股淡淡的怪味,沈砚之前就发觉了。他取出衣兜里藏着的一部分红米,喂给路边的家鸡食用。不出意外,片刻后家鸡双脚一蹬,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一阵,便死了。
捕快老胡皱眉:“大人,这红米里有毒啊。”
沈砚没接话,反而走到田地里,掐了好几把张家产的红稻米。拨开稻穗中的谷壳,与衣衫里的张家陈米两相对比,沈砚看的清楚,新米的色泽呈暗红色,没有异味。反倒是米缸里的陈米,色泽鲜亮。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包了层闪着光泽的油酥,显得迥异非常。
这时,一阵细风带着窸窣脚步声传过来,田埂边有个戴着斗笠的汉子走到了两人近前。
“两位衙门里的老爷,小人李三,有一事相告,不知道该不该讲。”摘下脑袋上的斗笠。汉子给沈砚和老胡恭敬的鞠了一躬。
“你有何事?”
“这个。我们村有个习俗。每年亩产的粮食,要匀一袋予山神庙的谷仙。如果不缴纳,谷仙就会降下惩罚,为祸村里人。甚至很多人都在传,张家的人便是死于谷仙之手。因为他们已经3年没缴粮食了。”
“哦!你们这儿还有这样的习俗。”沈砚和捕快老胡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目光中的笑意。
“小人。小人并不信什么谷仙。倒是希望两位大人,能帮忙废除村里的习俗。毕竟谷仙并没有带给小人衣食富足。反而每年的粮食既要上缴官府,又要交给谷仙。小人自己都不够吃呢。”李三说的很诚恳,到最后,甚至激动的给沈砚两人跪下来,直到老胡上前扶住他,好言安抚相劝,他才站起来,转身默默地离去。
“大人,谷仙之事,未免有点太离谱了。”老胡忿忿的说。
沈砚点点头,眼里泛出一股执着的光,刚好融进洒在红色稻浪的夕阳余晖里。
4
入夜,一众衙门里的人被村长安排在村东头的宅院里,由于白天的奔波,众人早早便要入睡。沈砚和捕快老胡同住一屋,刚躺在床榻上没多久,屋外就传来时断时续的呜咽声。仿佛躲藏在深洞里的幽狼,在不时的嘶鸣。
啊呜呜。啊呜呜。声音里带着股抹不去的悲戚,顺着瓦房墙垣、窗棂渗透到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在静谧的暗夜里更显得突兀。老胡能感觉一股森冷寒意正沿着背脊蔓延至全身。登时,心中一激灵,睡意全无的他从床上翻腾起身。
“大人。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沈砚显然也听到了,他坐起来,双目炯炯的注视着渗透进声音的屋门方向。一只手,更是搭到了放在床沿的佩刀上。
咚,咚咚。又有什么东西在挠屋门。像是恨不得要把门板上的木质挠下整整一层,剐蹭的声音异常尖锐刺耳。甚至让人觉得下一刻,它就要破门而入。
“是谁在那?”沈砚厉声呵斥。
捕快老胡也抽出了佩刀,两人身形紧绷的驻守到房门口。马步架开,刀锋向外。不管那是什么,只待其闯入,便要挥刀而下。
两人等了片刻,臆想中的破门而入竟没有发生。甚至连挠门声和屋外时断时续的呜咽声,都戛然而止的消失了。
怎么回事?又等了片刻,依旧什么都没发生。沈砚给老胡使了个眼色,老胡会意的闪到门的一边,将刀锋高举过头。啪嗒,猛的打开了屋门的沈砚大刀在握。呼,一阵急风吹进了屋内,带进了室外的冷意和空旷。然而,眼前门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其他任何活物。
是走了嘛?沈砚扫视四周,唯有门口地上的一滩莫名的草料特别显眼。上前几步细看,那分明是一堆由稻穗堆砌成的模糊图案。图案勾勒出一对狭长的獠牙和半张脸,赫然是一张凶相毕露的鬼脸。
“大人,这是什么?”站在一旁的捕快老胡惊疑不定。“难不成这就是村里传闻中的谷仙。”
“哼,装神弄鬼。”沈砚斥道:“去把弟兄们叫起来,给我在四周搜查。发现可疑人等立刻向本捕头禀报。”沈砚心中存了股火。这村里有些人显然没把衙门放在眼里。不管其目的是为了引导转移视线,还是故意制造恐慌恫吓,无疑都是对衙门的挑衅。这是绝不可容忍的。
很快,捕快老胡把其他衙役召集起来,一众人等提着灯笼在四周勘察。片刻功夫后,还真有衙役折返回来,跑到沈砚面前叩首道:“大人,卑职发现一古怪人影,在林子里游荡。要不要现在就把他抓起来?”
“好,本捕头与你们同去。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沈砚挑了几个身手最好的衙役,包括捕快老胡一起,几个人急追而去。在踏入院子旁的密林后,借着朦胧月色,果然发现有一身形古怪的家伙,在林中左摇右晃的游荡。
沈砚立刻做了一个手势,众人会意,包抄而去。等靠近后,发现那人头部怪异硕大,似乎戴着一个奇特的发饰,看不分明。几人诧异间,那人影也似意识到被人追踪。突然步伐加快,身形闪动,几下纵跃消失在前方密林中。众人急忙迈步紧追其后。
或许是,夜晚光线暗淡,地形生疏。沈砚和几名衙门中人,只能堪堪追踪其后。如此这般一逃一追,直到前方开阔地上一石砌的古旧庙宇,傲然立于众人面前。几人却再也找不到之前的那个人影了。
“大人,会不会是躲进庙里去了?”有衙役马上反应过来。
确实很有可能,正当沈砚准备带领一众衙役进入庙宇勘察时。庙宇门口走出一妇人,从身形和步态看,竟是有些熟悉。在沈砚的示意下,衙役们连忙躲回树林里。
待走近了,大家看清,那妇人正是白天与李铁匠争吵过的张家族裔张瑶。
“怎么是她?”
此刻,张瑶正挎着一个偌大的篮子,头也不回的向着庙宇旁的一个小道走去。
一旁捕快老胡凑过来询问。“大人,深更半夜的,这张瑶提着个篮子,不会是来送东西的吧?我们要不要把她。。”
沈砚摆摆手,“抓人要有凭证,我们现在没有。”“来两个人,跟着我一起到庙里探查,其余人守在外面,注意隐蔽。”
庙宇里,两盏油灯随着户外灌入的气流,不安的跳动着。油灯透出的光,透射到位于正中的泥像雕塑上,为其披上了半边诡异的惨红。
沈砚一行人走上前,面前的泥像双手合十,一条腿盘踞在腰际,仅用一条腿别扭的站立着。它头部的冠羽雕刻的更是奇特。就像插上了十来根稻穗,又像是许多张牙舞爪的手臂,从头冠上伸腾出来。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
这便是村民们祭祀用的神像,谷仙嘛。众人初次见到如此怪异的雕塑,心中也不免生寒。不过眼下勘察为重。沈砚几人即刻在庙宇中展开搜寻。结果除了雕像前祭坛上的一堆厚厚的尘灰,其余,什么都没发现。
“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沈砚冷着一张脸,嘱咐道:“留下两个人,给我盯死这座庙宇。务必不要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衙役抱拳:“遵命,大人。”
5
村里祭司王婆的住宅也在村子东头。早上,她前脚打开房门,捕头沈砚已经站在屋门口,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
“王婆,不请我进屋坐坐?”
王婆肉眼可见的一愣,随即,枯叶般的脸庞挤出笑容。
“哎哟,沈捕头可是贵人,您快请进。”
沈砚斜睨了她一眼,自顾自的往里走到厅堂正中的桌台边,欠身坐到旁侧椅子上。而后对着尾随而来的王婆,戏谑的吐出几句话来。
“王婆你可知,昨夜谷仙托梦于我。说是张家之人,死于对其的不敬。因为张家三年未交米粮,不参与祭拜,活该横死。让本捕头不用再勘察此案了。”
听闻此言,王婆脸上的笑容收敛下来,转而攀上一丝疑惑。“沈捕头,你们衙门中人,也信谷仙?”
沈砚尴笑两声。“昨夜谷仙都亲临我屋门了,让人不得不信啊。”
“啊,还有此事,老婆子我主持村里祭祀多年。至今都不知谷仙大人尊容呢。”王婆的语气轻飘,好像对于沈燕昨晚的遭遇,有些幸灾乐祸。
“哼,王婆,知情不报也是重罪,昨夜之事你当真不知?”沈砚看向王婆的目光逐渐冰冷,下一刻,就好像要把她直接拘押抓捕。王婆蓦地浑身一僵,连连说她不敢造次,平日就是借谷仙习俗挣点碎银。其他一概不知。
对面沈砚的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这时,门外有衙役走进来,立于跟前俯首低语几句。沈砚立刻直起身。意味深长的又看了王婆一眼,这才与衙役一同急匆匆的走了。
稻香村的东南端,妇人张瑶走在林间悠长的小道上,总感觉有些不自在。这条碎石小路已经走了多回,今日不知为何,隐隐有股子不安萦绕在心头。这是往日所不具有的。
忐忑的加快脚步,在靠近寺庙时,张瑶倏地停下回头张望,身后的林子里。除了树杈间跳跃叽喳的鸟雀,根本瞧不见其他生的人迹。张瑶焦躁的心绪舒缓了些。
继续迈着疾碎的小步,进入庙堂里,直到挨近泥塑的雕像后,张瑶顿了顿。向庙堂入口方向又张望了一眼,确定真的没人尾随,她把手放在了泥塑雕像的一个隐秘位置上。
随着隆隆的轻微震动。暗处的地板打开了一个豁口,有向下的台阶显现出来。并带出一股阴湿的冷气。提着篮子的张瑶立即猫起腰,拾阶而下钻进豁口。她身形刚消失,地上的豁口又缓缓的闭拢上。
与此同时,庙堂最里面的隔墙背后,三个人影幽幽的浮现出来。
“大人,先前有个乞丐钻进去,这妇人已是第二个了。”
“好,跟上去。下面即使是龙潭虎穴,今天我们也要去闯一闯。”隔墙后的沈砚三人已在此处留了半个时辰。此刻三人来到雕像背后,按动开关。豁口便徐徐打开,沈砚身先士卒第一个钻了进去。
沿着十几格台阶而下,经过一条狭长甬道,前面的空间顿时宽敞起来。可以看到几十株紫黑色的植被呈几列,均匀分布在偌大的暗室内。这其中,有十几个乞丐模样的人。或蹲或站立,均在采摘植被上挂着的一个个黑色狭小果子。
这让见此情景的沈砚三人微微一怔。那些采摘的人脚上居然还都带着镣铐,且身形萎靡佝偻,动作难免有些迟滞。一旁膀大腰圆的汉子,持鞭而下。有人被打的闷哼两声倒在地上,又被汉子拽起继续采摘。
“让他们快点,这几日村中有衙役来。我们的事被发现就不好了。”说话的正是妇人张瑶。“赶紧把今天的量完成,我也好早点回去。”
“听到嘛,你们这帮杂碎。还不快给老子干活。”汉子的皮鞭又扬起来,在空中发出噼啪的嘶鸣声。只是没挥动几下,他高举的手臂倏地被人擒住。
“要不要本捕头帮帮你们的忙?”沈砚洪亮的声音在汉子耳畔响起。
“沈捕头!你怎么在这儿?”
张瑶和汉子脸上不可抑制的显出惊容。沈砚三人则不由分说,纷纷亮出佩刀。吓得张瑶当场匍匐在地被拘。汉子在抵抗过程中,遭捕快老胡砍中一刀,倒在地上不知死活。一众乞丐见救星已到,纷纷向沈砚哭诉。
原来这些人一直被囚禁于此,专门用于培养带致幻效果的黑色果实。将这些果子研磨成粉,掺入红稻米向外售卖。不但从口感上吃不出异样,而且能让人逐渐上瘾,欲罢不能。沈砚听后震怒不已。
这时甬道内又有人熙熙攘攘走进来。巫师王婆领着十几个汉子,一脸疯狂的出现在沈砚几人面前。
“沈捕头,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么多了,今天就别想离开这儿了。”王婆挥手,身后的一众汉子也都亮出了各自武器。
沈砚不见慌张,反而嘴角微勾,掏出一哨子大声吹奏,哨声在地下厅堂里震荡回响。甬道内马上又有大量衙役提刀冲将进来。祭司王婆当场被擒。很多汉子不敢与衙门对抗,也纷纷被拘。
至此,整个案件明了。稻香村以村长为首,祭司王婆为辅的一行人,长期贩卖掺毒的红稻米以获取暴力。他们觊觎张家田地久已。在和张老爷子购买田地之事上谈崩后,村长命人毒杀张老爷子一家。并且为了掩人耳目,用铁匠的镰刀割开被害人的喉咙。以达到祸水东引的目的。
一行人被提交衙门后,村长和祭司王婆在菜市口被斩首示众,其余人押入大牢。稻香村风波终于宣告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