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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懿 殷商陆 8907 字 2025-04-16 08:3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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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雪落无声

元宁二十三年冬。

礼朝的皇宫被一场大雪覆盖。

我站在御书房的门外,感觉着雪花一朵朵的落在我的脸上。

很快融化成水珠,像极了眼泪。

「五公主,皇上宣您进去。」内侍尖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深吸一口气,拢了拢身上单薄的锦袍。

手轻抚上大宫女玲珑的手腕。我是礼朝公主,今年刚满十七。

是皇帝的第三女,生母早逝,寄养在裴贵妃名下。

贵妃膝下有一子,在皇子中排名第五,比我大几个月。

当时因我的母妃难产而死,其余妃嫔都避我不及。

只有裴贵妃怜惜我出生不足三天就丧母,愿意将我养在膝下。

就这样五皇子我们一起长大,二人同气连枝,其乐融融。

2 和亲之命

御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散不了我骨子里的寒意。

皇帝背对着我,明黄的龙袍在烛光下刺得我眼睛发疼。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辽国使者上奏,他们要求娶一位礼国公主,以结两国之好。」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

辽国,那个在边境烧杀抢掠的蛮族,那个让礼国将士血流成河的仇敌。

「儿臣...明白。」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皇帝这才转过身来,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我知道我长得很像母妃,尤其是那双眼睛。

「你愿意?」皇帝问。

我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儿臣身为大周公主,自当以社稷为重。」

愿意吗?我在心底问自己,自然是不愿意的,可那又如何?

我没有选择。从来就没有。

皇帝点点头,「三日后启程。朕会派裴将军护送你至边境。」

听到裴这个字饶是我素来波澜无惊的内心也不免升起一丝悸动

「是,儿臣告退。」我收敛了情绪默默退下

「公主,贵妃娘娘昨个都遣人来叫您去见她。」

「嗯,先去御梅园」我点了点头,带着一众宫女向御梅园走去。

3 梅园别离

御梅园内

「真美啊,」我轻抚上雪梅枝头,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红梅映雪,美得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臣见过公主殿下。」

正在我欣赏梅园之际耳边传来一道清冽的嗓音,我回头看去。

眼前人一身藏蓝色宫服,墨发藏入黑色乌纱之中。

一身霜雪随着行礼的动作悄悄坠入落雪之间,融为一体。

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

裴琰从梅树后走出,虽然满身霜寒,也挡不住少年的英姿。

「裴将军怎会在此?」

御梅园位于后宫,前朝男子没旨意是不能踏足后宫的。

「边关大捷,皇上特许臣来看望姑母。」

他眉头微蹙,抬头看我的一瞬间旋即舒展,嘴唇勾起一抹笑意。

裴琰,镇国威武大将军的嫡幼子,裴贵妃的侄子。

镇国将军本有四子,二子在与礼辽之战中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一子至此失踪,再无消息。如今镇国将军府徒留裴琰一人。

「听姑母说,你要去辽国和亲?可是真的?」

我看着裴琰发红的双眼,还是点了点头。

「是」

裴琰一把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生疼。

他说他去求父皇,他可以向辽国宣战,他要荡平辽国。

我苦笑。裴琰总是这样,热血冲动,以为凭一腔孤勇就能改变一切。

「辽国铁骑横扫草原,我朝连年征战。」

「国库空虚,百姓流离...这次和亲,是唯一的出路。」

裴琰眼中含泪,「那我呢?那我怎么办?」

我的心一抽一抽的,我何尝想走到这个地步,可除此之外还有何办法?

「裴琰,我们都不是以前的我们了,为了礼朝子民,我必须去,你也不能在任性了。」

「舅舅家只有你一个后辈了,二位表哥的丧讯传来,母妃为此哭了好久好久」

我抬手挥落他肩上的梅花,神色温柔的看着他。

「那你呢?此去如何还回的来?你有想过自己吗?」

裴琰眼眶微红,眼里闪烁着微亮的泪光,嗓音沙哑道。

「我啊,我自然是担负起两国和平的使命。」

「在异国他乡也会好好的,努力的活下去。」

我看着他笑了笑。

「华裳,我不愿如此,我们走吧。」

我看着他那双桃花眼好像要沁出血来。

我说,「然后呢?让父皇迁怒于母妃和舅舅家?让我们都死在异乡?」

「裴琰,别傻了。裴氏嫡系只留你一人了,你如何走得了?」

「可你是公主啊,皇帝的女儿啊,为何还是没有选择。」裴琰痛苦的看着我

是啊,在这个世间,贵为公主又如何,还是没有选择权,

看似个个享尽荣华富贵,可多的是身不由己。

一个女人就能止戈平战,多合算的买卖啊,既如此这个公主的意愿就不重要了。

在和平的朝代,公主可以是自由的,高贵的。

一旦战事起,那么公主就是牺牲品,还不能有任何怨言。

都说公主可以反抗,可如何反抗?

我们不是皇子,能自由结交群臣,从小可以抛头露面。

不是没有公主反抗过,可在王权的压制下,如何反抗的过,我们并没有实权。

这其中的风险我不敢赌。

我如今只希望未来再无和亲公主,天下和平不再需要靠牺牲一个女性来换取。

雪下得更大了,落在两人之间,像是筑起一道无形的墙。

裴琰突然单膝跪地,三指并拢「等我五年。」

他声音哽咽,「五年内,我一定会带兵接你回家。我发誓。」

我看着他,心如刀割,这承诺有多渺茫啊,

辽国遥远,战事难料,五年后或许我们都已面目全非。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

我看着裴琰的背影越走越远,看了看周围无外人后。

我终于敢流下眼泪,倔强挺直的脊背也终于敢稍稍弯下。

4 母妃泪别

藏月宫里,母妃在短榻上小憩,锦若姑姑看到我来了本想叫醒母妃。

我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下了,留我一人坐在偏殿等母妃醒来。

我虽非母妃亲生,可母妃待我犹如亲母,恩重如山,无以为报。

「华裳?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何不叫醒母妃,可等了很久?」

一刻钟后一道饱含心疼的女音传入我的耳中。

「女儿刚到,看母妃小憩不忍打扰。」

我起来行了个礼,走去母妃身边扶着她。

我知道自从母妃知道我要去和亲的消息后就病了一场,之后一直病恹恹的。

「华裳,昨日你父皇来看我了。」

「听他的意思是要你和亲,过几日就会宣旨,一月后就要启程了」

母妃拉着我的手,眼眸如冬日的暖阳,温柔却又带了点冷冽。

「我已经知晓了。」

「这可怎么办啊,怪母妃无能啊。」母妃抱着我低低啜泣。

我无言的拍着母妃的背,我何尝不知道母妃的无奈。

她是世上最爱我的,可她不仅仅只是我一人的母妃啊。

当今皇上只有五女,大皇姐和二皇姐都早早成家。

我后面的小四和小五是双胞胎,今年才 8 岁,适龄的只有我一人。

「要不,我让你舅舅找个宗室女,让他去找找你父皇。」

「让宗室女和亲」母妃用力擦了下眼泪,抬头看我。

「不可,母妃,不可,都是人生父母养,

难不成就因为我是公主,就可以牺牲另一个女子吗?」

「可…」

「可凭什么偏偏是你,荣华富贵又不单单是你一人享受的。」

母妃双手抚摸上我的脸。

「母妃,小时候我问您,凭什么我没有亲生母亲。」

「凭什么他们都要说我克母,我做错了什么,」我笑着看母妃

「您告诉我,世间就是这样,没有那么多凭什么,多数人认定的就是对的,

我们女人只是世间很小的一部分。」

「在我们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撼动这个世间的规则时。」

「顺从大众的想法才是最正确的。」

「母妃,我知道您是舍不得女儿,可女儿生来即为公主。

那么荣华富贵我享了,同时为国牺牲自我也是我的责任,这道理我自小就懂。」

「华裳…呜呜呜」母妃抱着我痛哭不已。

「母妃,别哭,女儿只是去和亲,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

我拍着母妃安慰她。

「五皇子到!」母妃擦了擦眼泪,看向门口,我的五皇兄,一身绛紫色束腰宫袍,大步流星进了偏殿。

「华裳见过皇兄。」我起身行礼

皇兄朝我微微拱了拱身子,随后他侧身向母妃请安。

「儿臣,见过母妃」

「景和,你妹妹真的只有和亲一条路了吗?」

皇兄扭头不再和母妃对视,我看到他的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袖子。

末了,他点了点头。

「母妃,辽国铁骑骁勇善战,以战治国,我朝战力衰微,现如今和辽国和亲,是对我朝最好的选择,」

皇兄声音淡淡的,好似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我知道皇妹和裴焱两情相悦,可父皇本就忌惮舅舅一家!」

「如今裴琰又立了军功,舅舅一家更是封无可封,父皇如何会让皇妹再和舅舅家联姻。」

皇兄虽是看着母妃说的,可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

「而且,舅舅家只剩裴琰这一个后代,辽国兵力鼎盛。」

「国君凶残,不和亲就只能出兵,到那时裴琰只能上战场,凶多吉少」

「再者,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两国再战,子民遭殃,到时定是死伤无数。」

皇兄紧抿嘴唇,面色凝重,此刻我们都缄默不语,徒留母妃低声呜咽。

5 圣旨难违

元宁二十四年春,圣旨下

「皇三女华裳,端贤仪表,温善恭顺,才德兼备,贵典之重,逢辽使访元,特代辽王求娶,仰承皇太后懿旨,特册封华裳公主为贞懿公主,和亲辽国,以示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公主恭喜了,接旨吧」宣旨的是父皇的心腹大太监,可见父皇对此重视程度

「儿臣接旨」

「公主,后日就该启程了,皇上宣您今日进宫参加家宴」

「本宫知道了,公公先行一步,本宫稍后便至。」

一个时辰后,家宴已经开始了。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母妃和诸位皇兄」

随着我微微屈膝我头上的金钗正好映射在琳琅柱上,瞬间流光溢彩。

柱子下的裴琰也衬的神采奕奕,当然,如果忽略了他周身的低沉气息的话。

「平身吧,今为家宴,大家就免了这些俗礼吧。」

父皇笑意盈盈的看向大家,好像他真的很高兴。

是啊,他肯定高兴,牺牲一个女儿,换来国家安定,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是」

酒过三巡,我向父皇请旨先行离去,路上被裴琰追上。

「后日就要分开了,我…」

「是啊,表兄今晚是来送我最后一程吗?」

我打断了裴琰的话。

事已至此,在叙旧情只会加重两人的遗憾,而且旨意已下。

我已是板上钉钉的辽王妃,与裴琰终究是有缘无分。

且这里是前朝,人多眼杂,五皇兄正值夺嫡的关键。

我不能让人以我为把柄参她一本,所以我只能打断他的话。

「华裳你…」

他得眼神突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就那么空洞的看着我,然后张了张嘴又合上。

「华裳后日就要启程了,下次也不知何时能见到表兄,华裳在此祝表兄,此后经年,诸事美满。」

我不再看他,扭头离去,我怕再看下去我的眼泪就会喷涌而出。

6 异国孤影

两日后,和亲队伍启程。

我穿着大红嫁衣,头戴凤冠,在百官注视下登上马车。

我没有回头看一眼皇宫,也没有寻找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时,我终于忍不住掀起车帘。

城墙之上,一个孤独的身影迎风而立,我知道那是裴琰在为我送行。

三个月后,和亲队伍抵达辽国王庭。

我被带到一座孤零零的穹帐前,侍女告诉我,这是我的"宫殿"。

「可汗呢?」我用刚学的辽国语问道。

侍女面露难色:「可汗...去打猎了。」

我一直都明白,我不过是一件政治工具,连被认真对待的资格都没有。

那天晚上,我蜷缩在陌生的床榻上,听着帐外呼啸的风声,第一次允许自己痛哭失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适应了辽国的生活。

努力学习语言和习俗,偷偷绘制辽国的地形图,记下军队布防。

每当夜深人静,我就取出从礼朝带来的金丝缠凤钗——看着它垂泪

这是母妃送我的及笄礼物,本来是一套的头面。

到了辽国后被那些野蛮的辽国贵女看到了。

辽王命令我送给他们,异国他乡,我别无他法,只能偷偷留下一个发钗。

半年后,辽王暴毙,他的弟弟继位。

按照辽国习俗,新王要继承前任的所有财产,包括妻子。

7 草原狼王

我被带到新王面前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传闻这位新王残暴嗜血,曾亲手斩杀百名俘虏。

然而当我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双深邃如幽潭的眼睛。

新王比我想象的年轻,约莫二十五六岁,高大挺拔,面容刚毅中带着一丝书卷气。

「你就是礼朝公主?」新王的汉语很标准,几乎没有口音。

我不卑不亢地行礼:「贞懿见过王上。」

新王目光如鹰隼般打量着我:「听说你精通汉文典籍?」

「略知一二。」

「我帐中有些汉文书籍,或许你会感兴趣。」

新王说完便离开了,留下我一头雾水。

新婚之夜,我紧张得浑身发抖。然而新王只是坐在案前读书。

偶尔问我一些关于中原文化的问题,丝毫没有强迫我的意思。

「你不必害怕。」夜深时,新王突然说。

「我知道你不情愿来这里。但在我这儿,你可以做你自己。」

我惊讶地看着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被称为"草原狼王"的男人。

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眼中闪烁着与我相似的孤独。

8 海晏河清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我发现他并非传闻中那般野蛮。

他精通多国语言,喜爱中原文化,甚至私下里会写汉诗。

他待我以礼,给我自由,允许我保留中原的生活习惯。

一个雪夜,我偶然发现他独自在帐中擦拭一把断剑,眼中含泪。

我得知,那是他生母的遗物——一位被掳来的汉人女子,在辽国受尽欺凌。

「我母亲常说,战争只会制造更多像她这样的悲剧。」他罕见地向我敞开心扉。

「但我生在草原,长在马背上,除了征战,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王上,你母亲说的对,她是个坚强的女子。」

我轻抚上他的眉头,温柔的告诉他

「别叫我王上了,母亲说她姓林,给我取名晏清。意为…」

「海晏河清,四海承平。」我默默的念出了这八个字。

林晏清一怔

「对,母亲就是这么说的。」

「晏清,你母亲是个柔嘉维则的女子,她温柔善良,却又坚持本心,不忘来路。」

我突然明白了,林晏清和我一样,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

不知不觉中,我开始期待与他的交谈,

我会因他帮我夺回母妃给我的头面而感激,

我会因我们二人越来越契合而开心,

也会因他出征巡边久久不归而担忧。

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好久没想裴琰了。

慢慢的,五年过去了,我与林晏清有了一子一女。

我也渐渐的习惯了辽国的生活,林晏清对我依旧很好。

9 战火重燃

元宁二十九年冬,

边境传来消息:礼朝派兵突袭辽国边境部落,裴琰任先锋将军。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

五年过去了了,裴琰真的来履行他的诺言了。

当晚,林晏清面色阴沉地回到帐中。「你认识裴琰?」他直截了当地问我。

我心跳如鼓,却强自镇定:「幼时相识。」

他冷笑一声,丢给我一封信:「你的青梅竹马在战书中说,要夺回他的爱人。」

我展开信笺,熟悉的字迹刺痛了我的眼

裴琰写道,他已集结精兵,誓要踏平北狄王庭,带我回家。

「我…」

林晏清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这五年,我对你如何?」

我抬头看他,发现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一国之主,好像真的很依赖我。

他怕我离他而去,就像多年之前他的母亲一夜之间消失无踪一样。

「很好。」我诚实地说。

我抱住了他,我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忽然僵硬,

我抚摸着他的背告诉他「晏清,放心,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我感觉到他在一点点放松

「此战因我而起,我会去找裴琰说清,也会飞鸽传书给我皇兄,让他在朝堂之上上书请旨停战。」

他推开我,背过身去:「明日两国将领交谈,你随我一起去吧。」

10 重逢陌路

第二日我在牙帐里见到了裴琰,看着对面熟悉又陌生的裴琰。

几年征战,他已褪去青涩,眉宇间尽是沧桑。

…华裳"裴琰激动地朝我喊道,"我来接你回家了!」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裴琰,回吧。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

裴琰如遭雷击:「你说什么?是不是他们威胁你?」

「没有。」我看向身旁的林晏清,眼中流露出真情。

「他待我以诚,百姓视我为亲人。这几年,我过的很好,真的很好。」

裴琰面如死灰:「你爱上他了?

我没有直接回答:「裴琰,战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们的手上已经沾染了太多鲜血。回去吧,告诉皇上,辽国愿与礼朝永结盟好。」

裴琰仰天长笑,笑声凄厉:「好一个永结盟好!你忘了自己是谁了吗?你是我礼朝的公主!」

「正因如此,我更应该阻止这场无谓的厮杀。」我坚定地说。

「用我一个女子的终身,换两国百姓的安宁,值得。」

「那我呢?我这几年的煎熬谁来陪我?有谁问过你我值得不值得,华裳跟我回去吧,姑姑也很思念你。」

提起母妃我的心揪的生疼,我华裳此生对不起的唯有母妃一人。

「裴琰,五年过去了,你还是如此天真,你真的为我想过吗?我回去了我和我的的一儿一女如何自处?」

「我,我娶你,我会对他们视如己出。」

「裴琰,你别太过分,你当我死了吗?」林晏清听不下去,出言打断。我紧紧的握了一下他的手。

「裴琰,怎么可能呢,我是和亲公主,回去后父皇怎么可能让我一个嫁给过辽国王上的女人去嫁给镇国大将军?」

「那,那我不当大将军了,我只要你。」裴琰痛苦的看着我。

「裴琰,我们不能这么自私,舅舅家只剩一这一个后辈了,你的三位哥哥都是为国牺牲,他们拼死也要保护礼朝。

不是为了让子民流离失所的,他们以前是为了和平而战的,如今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你要破坏吗?」我一字一顿的盯着裴琰说到

「现在两国都安居乐业不好吗?」

「我…」

「裴琰,我谢谢你遵守诺言,来接我回家,可我回不去了,从来和亲的那一天我就知道,现在的我过得真的很好。」我笑着看向裴琰。

「华裳…」

「裴琰,这世间很多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总有人要去牺牲的,我们相识已是上上签了。

给时间时间,让过去过去好吗?我相信你能越来越好。」

我看着他收起了满身锋芒,长舒一口气。

「表兄,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人,华裳已经传书与皇兄,表明了辽国的意思,相信过不了几日,就有止战诏书下达。」

「表兄,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相信你有自己的归宿。」

我扭头离开牙帐,剩下的就是就是两国和谈的事宜了。

11 背叛之痛

九年过去,元宁三十八年春。

边境传来噩耗:礼朝爆发内乱,辽国趁机大举入侵。

窝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

我冲到林晏清的议事大帐外,却被侍卫拦住。

「王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帐内传来林晏清冰冷的声音:

「传令各部,即刻集结,直取礼朝都城!」

我如坠冰窟。不顾侍卫阻拦,冲入帐内。

辽国将领们惊讶地看着我这个胆大包天的汉人女子。

「你要攻打礼朝?」我直视林晏清,声音颤抖,「我们的和亲盟约呢?」

林晏清面色阴沉:「礼朝内乱,正是天赐良机。盟约不过是一张纸。」

「你骗我!」我的眼中含泪,「这两年来,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

他挥手让众人退下,帐内只剩我们二人。「华裳,」他声音软了下来,「这是国事,与私情无关。」

「国事?」我冷笑,「就是背信弃义,趁火打劫?」

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你以为我想这样?我的族人需要生存!

草原连年干旱,牛羊饿死大半。若不南下,整个辽国都会灭亡!」

我挣脱他的束缚:「所以就要用我同胞的血来换你们的生存?

林晏清,你真是好样的,我看错你了。」

我转身欲走,他却一把拉住我:「你要去哪?」

「回我的国家」我决绝地说,「我是礼朝公主,国难当头,岂能苟安于此?」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我不会让你走。你是我的王后。」

「呵,本宫担不起,本宫可真蠢啊,几年前还力劝我的母国退兵。

以为凭我一己之力可以让两国在我有生之年和平,看来不过是蜉蝣撼树。」

「华裳,你说过不会离开我。」

「那你就杀了我。”我昂首道:“否则我爬也要爬回去。」

他沉默良久,最终松开手:「来人!把王后软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牙帐一步!」

12 生死抉择

我被囚禁在自己的帐中,日夜担忧故国安危。

一个月后,侍女带来更可怕的消息:

辽国大军已攻至母国边境,裴琰率军抵抗,重伤被俘。

「裴将军...怎么样了?」我的声音发抖。

侍女低头:「王上下令...三日后在阵前...处决。」

「放我出去,我要去见林晏清!」我朝外面怒吼道。

「王后,王上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不许放您出来。」

「告诉林晏清,若他不来见我,我就绝食而死。」

当天夜里我见到了他。

「华裳,别闹了好吗?」林晏清一身盔甲,坐在我的床榻旁想要拉我的手。

「别碰我,我恶心!」我尖叫一声,抽回了我的手。

「你,你说什么?」他目眦欲裂

「怎么?你这一双手不知杀了我多少母国同胞,还要我觉得有多么干净吗?」

「为什么要折磨裴琰?为什么?他是我舅舅家唯一的后代了!」

「华裳,这不是过家家,这是两国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是礼朝派出的探子,我只有俘虏了他我才不会死。」

「林晏清,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母亲要是现在还在,一定会后悔给你起名晏清」我看着他觉得这个男人好陌生。

「你不配,是我蠢,我居然相信一个异族统治者的话,几年前我就不该去和谈!」

我迅速拿起匕首抵住自己脖子威胁「快带我去见裴琰,否则我就自杀!」

我在赌,赌他对我的愧疚,还有赌他对他母亲的爱和思念。

我知道他喜欢我的一方面原因也是因为我像他的母亲。

「好,好,华裳,你别激动,我带你见他!」

林晏清双目猩红的看着我手中的匕首,生怕我一时悲愤自杀身亡。

「来人,快,带裴琰来王后牙帐!」

13 泪别裴琰

「裴琰!」我看着一身血污的裴琰快要疯了,那个意气风发得裴将军呢?

「你去给我叫游医,快啊!」我朝侍侍女吼道

侍女看林晏清点了点头,匆匆出去了。

「华裳,我终于又见到了你。」

「裴琰,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好好的,我跟你回礼朝好吗?」

我放下匕首抱着一身血污的裴琰,任由泪水打湿我的衣襟。

我想要抱着他回礼朝,回到我们一起上学堂的时候。

「华裳…」林晏清出声打断。

「裴琰,是我害了你,是我看错了人。

我怎么可以信辽国的人说的话,我怎么可以信一个好战民族君王的话。」

「华裳,别哭,和你没关系,两国相争必有一亡,不是你一个弱女子可以阻止的。」

我的泪水打落在他的盔甲之上,混合着血液消失不见。

「华裳,这辈子终究与你是遗憾,我多想回到御梅园遇见你的时候啊。

不过还好和你一起淋过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了。下辈子我再来找你,记得别忘了我啊。」裴琰笑着对我说。

这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目若银河,眉若远山,骄傲的不可一世的裴小将军。

可惜他说完这句话后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我再也忍不住的嘶吼起来,看向林晏清的眼神含满了滔天的恨意。

可我更恨我自己,我竟然会觉得林晏清和我一样,喜欢和平,可我忘了,他是君王。

我感觉周遭好似冰天雪地,而我就伫立于这大雪之中,浑身冰冷。

「华裳,我,我也不想的,可裴将军拒不投降。」

「华裳…」

「滚,滚出去,滚啊!」林晏清出去后我无力的瘫软在地。

看着裴琰的遗骸胸腔的压迫感越来越烈!

14 骨肉相残

我连夜将辽国军防图绘制在裴琰的背上。

然后用动物皮代替人皮伪装好,重新给她穿好衣服。

我叫来林晏清,告诉他若还对我有一点点愧疚之心,就让我的侍女将裴琰的遗骸送回礼朝。

林晏清答应了,我知道他有多信任我,所以一定不会仔细检查裴琰的遗骸。

就这样,裴琰以另一种方式完成了使命!

几个月后,李朝在我舅舅的带领下,逼的辽国节节败退。

「王后,王上和王子都受了重伤,牙帐不保。」

我的侍女来向我报信,我先是一愣,旋即大步走向游医牙帐。

牙帐里我看到了重伤的林晏清和我的儿子。

林晏清重伤昏迷,只有平儿还强撑一口气。

「阿娘,」我的儿子颤巍巍的朝我伸出手,我看着他,我的心好疼好疼,为什么啊?

我做错了什么,到底怎么才能保住我两边的亲人,我摸着我儿子的脸。

「阿娘,别怪任何人,平儿是自杀,一边是父皇,一边是皇舅,不论哪边胜利,平儿都没法好好活着。」

平儿的脸色越来越灰白,我知道这是弥留之际。

「我只希望以后再无战争,来世再也不要投胎到皇族,不要经历亲族自相残杀了!」我的儿子说完垂下了手。

「平儿,平儿,你看看阿娘啊。」

我看着平儿闭上的眼睛,我摸着平儿的脸,好像他还是婴儿时期在我的怀抱里一样。

我看着他一点点按下去的脸色。

犹如万箭穿心,浑身剧痛,我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我何尝不懂平儿所说,皇兄胜利平儿为异族余孽下场怎么会好?

可辽国胜利,平儿确有礼朝血统,辽国贵族又怎会放过他!

我也多想不是皇族啊,若是普通人一个,哪里会有至亲自相残杀的人伦惨剧

林晏清最后不治身亡,临走前他问我是不是我传递的消息。

我没回答他,我相信他已经知道了。

他问我后悔和亲吗?我说和亲前的华裳一定不会后悔。

现在的华裳也不后悔,我知道哪怕不是我,也会是别的公主。

最后两国开战不可避免,错的不是我们!

错的是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是那些懦弱的上位者们!

可我不甘心,明明我已经牺牲了自己,明明父皇说和亲是为了和平。

所以我愿意为了国家的安定而和亲,可最后还是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难不成我的付出都是笑话吗?

如果结果还是如此,为何自古以来还有这么多的和亲公主!

15 雪落成殇

五个月后

礼朝一举打破辽国,收复了辽国大半地域,而我也在十几年后终于再次回到了我的母国,可惜已经物是人非。

最爱我得母妃于我和亲第五年郁郁寡欢,久缠病榻,最后带着对我的思念离世。

皇兄说母妃徘徊时刻还是在呼唤着我的名字,如今我终于跪在了母妃面前。

我看着那乌木雕刻成的牌位,还有丝绢为纸绘制而成的画像泣不成声。

母妃,华裳回来了,母妃,我好想您啊,您为何不入我的梦里让我再见您一面。

是不是在怪女儿没有保护好裴琰,没有保护好礼朝,母妃…」

自我回来就有群臣上书,让皇兄不可优柔寡断。应当赐死我与我的女儿,皇兄一直没有下旨,我知道他是在等我主动开口。

现在的皇兄是帝王,骨子里就是冷血的。

他不会允许有人威胁他的江山,哪怕只是两个弱女子。

哪怕我对礼朝有莫大的功劳,

他们不允许一个嫁过外邦的公主活着回来。

他们恐慌,他们不安,他们怕看到我的脸。

看到我的脸会让他们想起那场战争死伤无数。

会让他们想起是靠我一个女人偷盗的布防图才能反败为胜。

以男为尊的国家怎么可以传出是依靠女人而凯旋!

他们恨我,他们恨我这个和敌国君王生儿育女的公主。

他们上书请求我的皇兄处死我,他们说我不配做礼朝公主。

最后为了我的女儿能活下去,我选择了自缢。

我的子民们庆祝欢呼,他们觉得我就该是这样的下场。

他们称赞我的兄长,他们说他大义灭亲,是仁爱之君。

而我的兄长刚登上皇位,民心与他很重要,所以他默许了民众辱骂污蔑我。

和亲时他们也曾赞扬我,赞扬我的大义,也曾感恩我的牺牲。

可两国开战后,他们骂我不会笼络君王,骂我背主弃国,骂我为何不死在异国他乡。

可为什么没人问过我?和亲是我自愿的吗?

两国开战,生灵涂炭是我想看到的吗?我从来没得选择,我只是个公主,一个可有可无的公主!

临死前,我问我皇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看了我良久。

他说「你什么都没错,你只是生错了性别。」

我哑口无言,生错了性别?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可我又如何能选择性别呢?

我这一生回看过去好似一场笑话。

自以为和亲一定可以维护和平,自以为看人看的很清。

自以为一定和别的和亲公主不同!结果到最后也只是殊途同归!

早知还是两国开战的结局,为何还要牺牲一个我呢?

不过也是,一个公主而已,牺牲了也不算什么,牺牲一个我换来十余年和平,看起来好像也很划算啊。

我这一辈子,唯一对不住的只有我的儿子,还有守护我一生,临死都还爱着我的裴琰!

如若有来生,我不愿在做人了,我想做一株梅花,在寒夜里也能绽放,然后在裴琰经过时悄悄落入他的怀中就好。

我死在大雪纷飞的日子,生死弥留之际,我看着飘落的雪花,我仿佛回到了礼朝皇宫的梅林。

雪花纷飞,寒梅怒放,我又想起来了裴琰。

我想起他临死之际曾说: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可后来我想告诉他:

白头若是雪可替,世间何来伤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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